那场雪很大很大,她带着自己女儿刚从善源寺礼佛回来,雪堆起来都快有小肚腿那么深,马车陷在里面,怎么样都走不动。
天气愈发的冷了。
在这样的前后不着村的雪地里过夜,是会被冻死的,除了驾车的马夫,随行的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妈,腿脚也不利索。
她只好安慰被冻的瑟瑟发抖的女儿,打算下去推车,这时马车神奇般的动起来了。
动的频率也很快,一前一后的。
似乎后头有人在努力的推着。
马夫的挥鞭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在漫长的时间里,却有着缓缓而行的节奏。
她原以为是马儿在奋力前行,却抵不住内心的好奇,揉了揉发僵的手指,她掀开车帘子,顿时灌进来一股刺骨强劲的冷风。
在那小小的四方窗里。
往后看。
看到马车尾有露出来四根僵直发紫的手指,根根手指几乎被冻到是变形了。
付娘吓了一惊,脱口而出,“小心别冻坏了!”说着,赶紧让停车下去看。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儿,瘦弱单薄的身躯,看起来不过十岁的模样,她自己也有些小女孩在身边,心疼极了,要为她暖手。
“不碍事,夫人脱险为紧。”
这是她见面的第一句话。
从此,付娘就孤身只影的如儿捡了回来时,她就把她和自己女儿视为己出,即便她是个丫鬟,也叫她与女儿一起读书写字。
她总那样乖巧,不肯同姑娘睡榻,不肯喝上茶,不肯多吃饭。
“如儿…那孩子……”付娘喃喃着,她意识到自己是个偏心的人,不过是个道德上的伪君子,痛苦道,“如儿主动提出替嫁时我、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过是以养育之恩要她报答自己,可我、我已经……”
她说着眼泪痛苦的掉下来,“我作为一个母亲、我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莫哭了,我又不是要你的命。”洛希实在受不了这般哭哭啼啼,她来这里本就不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问罪追责,“我来这里是给你出主意的,要听就安静一点。”
付娘顿时就安静如鸡,和汤参军朝着她就是一个大拜,“愿听楼主差遣!”
洛希惊了一下,没想到这夫妻同心如此,难怪大家都说这一对伉俪情深。
她自然清了清嗓子,淡定给出了解决方案,“让你女儿……吃下乌虚散。”
汤参军第一个不愿意,忙道,“雪琪有哮喘,她绝不能———”
“就是因为她有哮喘,这才是关键。”洛希打断了他的话,默默将那盒药丸丢到付娘手中,“我学会些乡野医术,曾将一个吃了乌虚散的哮喘病人救了回来,当然这也不是必成的事情,你俩可以考虑再做决定……”
付娘垂首望着精致花纹的药盒,想起自己女儿一旦嫁过去就要守活寡的事实。
虽说节度使家锦衣玉食,过的体面的生活,像药盒子外观一样虚幻如梦,她的女儿嫁过去,不过是在“牢笼”中蹉跎一生。
雪琪和如儿情同姐妹,无论是哪一个孩子出嫁,这辈子都只能活在阴影下!
一想到这里她顿时按住了汤参军,抬起头来,目光锐利起来,“但凭楼主安排,是生是死自有命数!”
“好。”
洛希果然没有选错花使。
到了第二日,汤小姐就到了知州府前厅拜见宫里的内监,喝茶时就“顺理成章”哮喘发作,这时众人乱一团,立马请来大夫。
扬州城出了名致仕的老太医也马不停蹄请了来看,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撂下一句,“尽早…还是预备着后头的衣殓吧……”
果然还不到落日,汤小姐高烧昏厥,两眼翻白,已然是半截入土的状态。
管事的内监怎么可能把一个半死人带到清北节度使家去,只好命人快马加鞭回报朝廷,到了夜里,就听见说汤小姐去了,尸首已经抬到了义庄,亲自去看了眼,只得安慰了两句说汤小姐没有福气,最后班师回朝。
大队伍一走,洛希在参军掩护下立马开棺救人,推针入穴,一刻都不敢耽搁。
没过多久汤小姐已然撑了过来,只是余生也不便再用这个名字了,付娘也早早做好了打算,送她和如儿一起到庄子上生活。
事情妥当,天也亮了。
付娘送洛希离开时,她身上还是那件破旧的道袍,可她清风明月,叫她有些自愧不如,“我有愧,竟生出那样的主意来…”
“人是有私心的,我也不例外。”
洛希道了一句,感慨道,“你家女儿得救,必然会有其他家的女儿遭殃了。”
“那、那……”付娘一时说不出话了。
“想必你早已去探过那清北候的底细了,他确实清白,扯不出一点可以威胁的信息,听说已经病危了,只留着一口气,本来还写着一封退婚的信,听说是老侯爷的部下强按下来不让他发,说是朝廷恩赐……”洛希说着暗信里收到的信息,她知道付娘还没有下定决心,这有违她加入两院楼的初衷。
既然如此,洛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