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啪嗒一声砸在地面上,春荣身形怔了怔,她朝里屋望去,想起阮玉微将将醒来虚弱得很,心下便多了几分不忍。
张了张唇正要说话,阮卿却径自朝她走过来了。
“听说三妹妹伤重晕倒,如今可醒了?”阮卿站在那,却笑得极淡。
春荣看见她脸上的笑意,本应说出口的话也一时顿住了,只好站在那埋头道:“劳大姑娘挂念,姑娘已经醒了,请大姑娘进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那事儿,在说完这句话后,春荣的脸上便莫名一红,倒是雨雾朦胧,一时半会儿竟瞧不出她的脸色有异。
阮卿面色未动,却未曾进屋,只是朝她淡淡一笑,道:“三妹妹醒了就好,如今她有伤在身,便不再多加打扰了。”
“若有事找我,就派人到露华院来吧。”
那张脸上的笑意清清浅浅,不远不近,看着甚是柔和。
春荣皱着眉,“大姑娘......”
先前阮玉微晕倒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尚书府了,只是秋姨娘悄声一人离开京都城还没几人知道,现下阮卿会来她们院子难道是来探望阮玉微的么?
若是探望,为何来了却又不进去?
春荣埋头思忖间,便听到里头的人在唤她,她心神一震,抬起头来看时,阮卿早已经出了院子。
她匆匆进屋,就看到阮玉微已经撑着受伤的身体缓缓坐起来了。
“我听到大姐姐的声音了。”阮玉微坐直了身子,此刻正看着她。
春荣咬了咬唇,敛眉规矩道:“奴婢方才已经请过大姑娘了。”
阮玉微垂眸,见屋外已经没了声响,自也知道阮卿早已经离开了,她皱了皱眉,想起那日与阮卿说过的话来。
再有五日,便是阮娉婷与方家的大喜之日,而江氏也早已经翻不起浪来,两人对阮卿俱是构不成威胁。
如今姨娘撇下她离开京都城,她若是再待在府里只怕会让大姐姐忧心。
可是天涯海角,她又能去哪里呢。
“姑娘您看,雨好像小了。”
小喜并不知道刚才阮卿来过,只是端着一小碟豆糕几步便进了屋,她还没来得及掸去身上的雨珠,就看见阮玉微已经撑着身子坐在床沿上。
“姑娘......”
顺着小喜的方向,阮玉微透过半开的窗看了一眼,果见雨流潺潺之声较之方才小了许多,只是雨大,院子里升起了一团白雾,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她瞧了半晌,渐渐垂下眉眼来,只吩咐两人道:“雨虽小了,可我瞧这天色难看的很,索性便不出去了。”
小喜听这话,面上少见的笑了笑,如今时候凉,姑娘又受了伤,她自然是听了那大夫的话,想让姑娘安安静静的待几日,免得出去吹风。
于是将那一碟子豆糕往前递了递,“姑娘说的是,等暖和些了,奴婢再陪姑娘去外头逛逛。”
“奴婢新做了些豆糕,姑娘尝尝。”
她笑得极甜,可因为先前哭过,那一双弯弯的眼睛隐隐看着有些发肿。
阮玉微瞧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哭过,面上却未曾显露,只慢慢夹起一块豆糕望着两人应道:“好!”
雨声渐渐小了,可这凉意未减分毫。
阮卿刚进院子不久,勇安侯府沈明珠却在门前下了马车。
沉香撑着伞拥她进去,在见到露华院的院角时才松了口气,只是未敢说话,便听到身前的沈明珠忧心忡忡道:“也不知阮姐姐在不在。”
“在,定是在的,如今天色不好,阮大姑娘定然待在府里。”沉香赶紧道。
沈明珠站在院门外,抬起一双眉眼望了望那块深木色镶着金边的匾额,心里好似如雷鼓。
她低声道:“父亲说,昨夜定国侯府世子在城外无故遇险受了伤,阮姐姐一向待他好,今日怕是不在府中。”
沉香皱了皱眉,声音也跟着小了,“那姑娘今日来......?”
她知道姑娘与阮家大姑娘幼时便有几分情谊,此次来阮府,不过是想找阮家大姑娘出出主意,可要是找不到人,姑娘回去定然着急。
可说来也奇怪,姑娘如今不过才十四,怎的侯爷夫人这般急着要替姑娘寻一门好亲事。
她稍稍抬眸,便瞥见自家姑娘那般娇嫩的眉眼,当下便愣了一会儿。
沈明珠是嫡出大姑娘,自小便被养得好,容貌虽不如阮卿那般明艳娇媚,可即便未施粉黛,也亦是如出水芙蕖般亮眼。
这般好的姿容,又有着极其出众的家世,放眼整个京都城没几人可比较,若是等上将来及笄,还不知有多少人户踏破门槛求娶。
可偏偏侯爷夫人却急破了头似的......
沉香心里思索万千也没找到头绪,直到面前缓缓出现了一团亮白,她才抬起头来。
“浣玉进来报时,我还不信,沈妹妹,你今日怎么来了?”
阮卿出门一趟,脚下踩了些水,所以走过来时声音有些重,浣玉跟在后面,主仆二人就这样站在院子前。
沈明珠眼中一片朦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