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厂的行动机密性很高,沙二他们并不清楚左帆和万玖的具体任务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风起云涌。
翟野点点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尸体不在我手上。”
左帆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他稳下心神,接话道:“知道了。”
“衣冠冢吧。”翟野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地你挑,手续我会让人帮你办的。”
“……谢谢先生。”
“稀奇了,还能有一天听见你跟我说这个。”翟野哼笑一声,快了一步,兀自走到前方去了。
重新出现在视线中的建筑让各怀心事的众人稍稍轻松了一点。翟野叫住了向导,礼貌地对他道:“辛苦了,带到这儿就行了。”
“先生?”向导急忙道,“离江先生为您准备休息处还有一段路,您……”
“不用了。”翟野食指拇指捏着手机,举在向导面前。向导愣愣地看着那个黑着屏的手机,以及屏幕里自己的倒影,听见翟野放慢了语速,和缓地对自己道,“有人接,有地儿去。不用带路,谢谢你。”
明明是温和的声音,向导却听的汗毛倒竖,只能连连点头。但回过神以后又想起眼前这个是阎王,顶头上司也是个好不到哪儿去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向导咬咬牙,脑袋转的飞快:“先先生,虽然有安排但是,能否让我送您过去?我也好回去和江先生交差。”
“那你跟着吧,来回路费我不会报销的。”
“……好的先生。”
“我们去哪儿老大?”死了一路的麻雀看了看路,感觉有点眼熟,“原路返回吗?”
“你终于看广告复活了?”翟野语气平平,没什么波澜,“远房亲戚来了,去投靠一下。”
谢冥羽见他一副脸疼不欲多说的模样,自觉地闭了嘴。他沉默地望着眼熟的街景,拉开候在山下已久的车的车门,拽了拽半边身子僵硬的时榆:“时哥,还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时榆扶着车门框,钢板一样地俯身钻进车里,差点没把自己折断了。刚坐稳屁股,头突然又刺痛起来。时榆眼前一黑,手下意识搭上了前座的椅背。
今年水逆吗?时榆茫然地睁着眼睛想到。眼前是空茫的一片黑,边缘处却翻着浓雾一般的白色。谢冥羽坐到他边上,抽了甁水递给他,等了一会儿发现半天没人接,便试探一般地唤了一声:“时哥?”
时榆没应声。他耳边吱吱响起嗡鸣,熟悉的窒息感又翻滚上了胸腔。谢冥羽看着时榆逐渐憋红了脸,吓得丢了水,拽着时榆尚且完好的那只胳膊晃了两下。时榆感知能力还在,感受到谢冥羽的慌张,张口安慰道:“没事,没事,毒发了,过会儿就好了。”
他没按蜘蛛说的按时用药,这会儿应该是余毒起作用了,所以才会起这种症状。
解释是解释了,但也不知道说没说出声,谢冥羽有没有听见。时榆搭在前座椅背上的手攥紧了真皮车座,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难受,特别难受,体内又燃起了火,快把他的血熬干了。时榆不顾肩上的伤,抬起手撕扯着自己滚烫的脖颈。纱布盖着的伤口被撕扯开来,被蛊啃咬过的地方伤口不见好,反而比原先更大了,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苦味。
晕眩感跟着上了头,时榆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像一个打气打到了顶的气球,再这么下去下一秒就会像武侠小说里面写的走火入魔的侠客一样爆体而亡。
他想让谢冥羽给他背上来一巴掌,试试看能不能把自己的气拍顺。但他不知道,自己张口发出来的只有破碎粗重的嗬气声。谢冥羽不敢乱动他,开了车门就要下车喊人。眼看着要一口气憋死了,时榆攥拳,用尽力气猛捶了一下自己胸口。
乍起的闷响吓的谢冥羽差点一脚滑开摔到地上去。他瞪大眼睛回头看着时榆,正正好好看见时榆一拳把自己打的口鼻喷血,险些弄出个七窍流血的惨状。
血迹星星点点溅的到处都是,前排抽完烟拉开车门就要上车的司机被吓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过这位常年当司机的叔锻炼的十分有眼力见,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当机立断,拔腿就跑去找带过来的医生。
这叔其实是好心,希望医生能赶紧赶过来别耽误时间,所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人。但他这声儿传到时榆耳朵里差点没把时榆震死。像是耳边架起了几百个大功率的喇叭同时叫唤,差点没把他命喊没了。
一口老血再次从嘴里冲出来,时榆被血呛了气管,顿时咳成了一辆地里的拖拉机,吭吭吭吭一阵大动静,最后熄火,脑门砸到了前座座椅上去。
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倒不是黑的。时榆看着谢冥羽垮着一张死了爹了脸,抱即将进产房的老婆一样抱着他,鬼哭狼嚎的不知道在嚎些什么。
手上的戒指被血浸透了,缝隙里也灌满了血。黏人,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硌,带了点不明显的痛感。
司机的油门几乎要踩到底,叫过来的医生手足无措,过来纯属起到一个加重焦虑的作用。怀里人闭上眼的瞬间,谢冥羽感觉自己血都凉了。
好运气,一天之内死两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