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一脸的平静,淡淡的讲述着她与“蓝眼睛、黄头发女儿的国语情节与白语情节。因为这“一肩挑”的两个情节都因为她自己的主观加客观的因素,以最为直接的“母性”,加注在了一个从两岁零两个月、成长到十四岁零十个月的异国孩子的身上:
“我在西班牙生活了大概一年左右的一天,天刚擦黑,送一个学生到附近医院看病,他因咽喉疼痛伴随高热,被安排到急诊科室的两人间病房输液。”
“病房靠右方的病床上,躺着一位侧卧并双脚卷缩、并未盖被子、喘着粗气但睡着了的年纪尚轻的男士,右手挂着吊瓶。胸边躺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小女孩,蓬乱的一头黄发,闭着双眼,白皮肤的一张小花脸上挂满泪痕,还不断发出阵阵抽泣,牵拉着她瘦弱又单薄的全身肌肉运动。”
“我在旁边陪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拿着一本书看了一会,抬起头才见到小女孩睁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又用小手扯扯身边的大人,仍然带着抽泣,躁动地用德语说:‘爸爸、爸爸,我要尿尿’。我理解地走上前,轻轻推了推男士,用英语加手势与他沟通:我是对床病号的老师也是陪护,我意愿抱小女孩去‘尿尿’。男士用疲惫但信任的眼光看着我,再轻声征求小女孩意见后,用力朝我点头。”
“我和小女孩又很快回到病房,她却一时依念我的怀抱,不愿到父亲的病床”。
“我就只能一直抱着她,摇晃着她。再拿出我东方式的白色手绢,蘸了点清水,轻轻擦净了她脸上的污垢和泪痕,她用那一双无邪的眼光紧盯着我看。”
“等到她父亲输完液体,几次要抱她走时,她却一个劲的缩回我的怀抱”。
“年轻男士一时心软,只能一起与我为我的学生作陪护,直到深夜。”
“闲聊当中,才知我们的住处相隔不太远。男士叫luka——卢卡,小女孩叫mia——米娅……”
“后面的一段时间,有他们父女双方面的原因,卢卡把米娅几次送来让我帮他照看。到后来一放就是好几天,也有因为米娅坚决不愿跟着他父亲回家的因素。”
“我从小孩清洁卫生收拾到季节穿着饮食睡眠等,全方位的一点点做起,居然真实地没有从心里冒出来‘拒绝’二字。”
“不知是因我早年失去母爱的原因、母性潜在意识的原始撞击;还是多年的底层保姆经验;也还是有意识揭开或排解自身孤寂的一面,竟以这样甘愿又自然的方式赢得小女孩最为真挚的依念。”
“她喜欢我叫她‘晓晓’,我不但给她准备了一些服装及日常用品,也买了一些玩具、好几本中英文版幼儿识字本。抓住有限时间,陪她认识‘妈妈’两字的中文含义及成长经历。她经常把好几本类似的书抱到我面前,一直要我陪她读‘妈妈’。慢慢地形成不是单纯的看图识字,还有她对汉语语言的大转变。”
“这样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就成了她‘真正’的妈妈。她很自然的喊我妈妈,没有她父亲的催促与施压,也没有我的刻意引导。”
“这个时间段,我与她相处的时间比与她父亲相处的时间多得多。我意外的发现她的背诵能力对汉语语言的高度亲和。到了这时,我把我儿时父母对我的文学引导很自然的发挥到她身上,居然收到奇妙的效果。一扫在异国他乡除了日本之外学习中文的难度、并与以此形成的排斥源线。”
“我一天比一天自然又轻松的与她汉语对话,不断勾起自己对另外一个母语——白族语言的回顾及运用。”
“不得不说,在后来,我又有了另一惊奇的发现,那时就已经是十多年的奔波在外,没有一次白语重温的任何机会,我竟然还能信手拈来,还有身边‘小小爱好者’与我一起共鸣、一起大声对话、一起作为梦乡白族话语的兴奋出口:好几次听她的梦中大声说道:bei mai .bei mei .lai se bei!翻译:走啊,走啊,快走啊! ”
“我感动之余,心里已经为母语概念重新定义,它不一定就是‘本民族语言、一个人在出生地从小自然学到的第一语言’。”
“我理解的母语,应该是真实而万分动感的母性手语加特定的语音,哪怕遥隔地域空间,只要抓住幼儿的语言高速分化期、真实地把母性的情与爱,源源不断地融入她幼儿时期的成长生活中、那平凡又萌生依念的语言便是真实的母语结构。”
“到了米娅稍大一些,有了熟悉又自然的汉语表达技能,到了上小学时,她说她要自己取一个好听的中文名字,她要与我的名字的第二个字连接‘晓晓’。我突然连想到中国古代钱塘江苏小小的故事——一分美丽娇柔中的高雅、一分花样年华时的不幸……我说这个名字不好听,她却坚持说好听,我用汉语与她争执一番,又在她父亲的耐心劝说下才定为‘米娅晓晓’,直到她最后第十四个年头……”
“我作为一位曾与多位小孩共同生活的保姆及后来的异国舞蹈教师,我十分庆幸我在米娅的语言加速期成了米娅晓晓的妈妈。她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生活中的热闹表像,而是原始又伟大的母性情怀在那不完全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