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臣愿意效死。”
    贾涉此刻已经想通了，自己现在掌管数万水军和战船，大宋一半的水军都在他的麾下。
    任何一个正常的皇帝，都不可能百分百的对他放心，强如李世民这种君主，也会提防七十多岁的李靖。
    根据一本唐代文人笔记的记载，在攻打高句丽之前李靖病重，李世民用一句【勉之，昔司马仲达非不老病，竟能自强，立勋魏室】，吓得李靖当即对李世民叩头，哭着喊着要一起去高句丽。
    虽然这个故事不知真假，可李世民对李靖的忌惮却是真实的。
    英明如唐太宗都如此猜忌大将，官家能将这种事情摆到明处，还推心置腹的亲自给你画饼，对一个臣子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贾卿忠心可嘉，朕心甚慰啊。”
    赵灵笙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让【夜幕】组织的三号头领夜莺，带着一部分夜幕的精英去协助贾涉，一来是想要保护贾涉的人身安全，二来也是要清理掉沿海制置使司里的腐肉。
    如果贾涉一直老老实实的做事，即使是贪点小钱、私生活不检点，赵灵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夜莺也会是他最值得信任的影子。
    可如果贾涉经受不起糖衣炮弹的腐蚀，做出危害大宋、沿海制置使司的事情，夜莺也会通过特殊渠道告知赵灵笙。
    夜莺见到官家三言两语就让贾相公接受了自己，心里面不由得暗自赞叹。
    官家虽然是一介女子，可却能将贾相公这种封疆大吏玩弄于股掌之间，自诩为奇女子的夜莺，也不由得由衷的叹服。
    不愧是自己效忠的官家。
    看着时间将晚，赵灵笙干脆留着贾涉一同用晚膳。
    至于夜莺，她则是悄无声息的出了垂拱殿，在内侍的指引下去另外地方用膳。
    赵灵笙的晚膳依然是六菜一汤，贾涉则是四菜一汤，都是经过厨娘精心烹饪而成，加上了海肠粉这种【神仙粉】，味道自然非常美味。
    赵灵笙听说贾涉的前不久出嫁的女儿贾氏，过几天就要跟着夫君回乡，她就赏赐了贾涉一套头面。
    有这套皇帝亲赐的头面，贾氏的夫家若是还敢为难她，那就是不给皇帝面子，属于大不敬之罪了。
    贾涉大喜过望，连声感谢。
    有这套头面傍身，女儿在夫家想必也能活得比较舒心了。
    用过晚膳之后，赵灵笙吩咐宋冈派一个内侍送贾涉回家。
    赵灵笙则是加了一个时辰的班，将积压下来的奏札批阅完成，这才回到醉霞殿。
    回到醉霞殿休息之前，赵灵笙都会到一旁的宫殿，去陪同赵旭、赵婧雯两小只玩耍一番。
    因为赵灵笙每天都会过来，两小只已经和她非常熟络了，【阿娘】叫得也很流利了。
    被两小只叫着阿娘，赵灵笙的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她也会尽力多享受着这种天伦之乐。
    赵灵笙很清楚，等两小只长大后，皇城里的各种幺蛾子就会多起来了，很难再有单纯的母子之情。
    包括人类在内，只有幼崽才是最可爱的，长大了大多数都会长歪了。
    两小只毕竟还小，玩耍片刻就睡着了，赵灵笙也会回醉霞殿休息。
    ……
    临安清河坊。
    一盏油灯下，一个枯瘦的人正在伏案疾书。
    一个年轻妇人心疼丈夫，给他披上一件褙子，随后用灯簪子挑了挑油灯的灯芯，轻声道：“官人，你身子才好一些，夜深露重，你可别熬夜太久了。”
    张中明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娘子岳氏，柔声说道：“娘子你放心吧，我如今已经幡然醒悟，绝不会再行那自残之事，我再写一会儿字，你先去歇息吧。”
    岳氏坐到书案一侧，单手托腮看着自己的丈夫，生怕一眨眼丈夫就会消失了一般，说道：“官人，我陪你着你吧，有什么事情你叫我一声就行。”
    张中明对自己娘子笑了笑，随后就挨次开始奋笔疾书。
    张中明自上个月，好友叶梦鼎、程元凤和谢方叔三人来拜访，得知农部培育出了能亩产五百斤的无饥稻后，他原本牢不可破的世界观就开始出现了裂痕。
    张中明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只是此前是一条道走到黑，没有过多注意到细节。
    这时候张中明仔细想起来，很快就想到了许多此前被忽略的问题。
    在某些【热心人士】的帮助下，张中明查到了那个想要多次暗害他的临安帮派，也查出了这个帮派与某个朝中大佬有关。
    张中明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自己的绝食死谏在某些人看来，也只不过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甚至因为自己迟迟没有绝食而死，还派出了杀手暗害。
    张中明再次受到冲击，此前二十多年构筑的世界观，此时也已经完全破裂。
    原来自己一直坚持的信仰，在他人看来，也只不过是可以利用的东西。
    张中明从那时起就决定不再绝食，在休养的这段时间里，他重新阅读了朝廷最近的邸报和大宋旬报，并拜托娘子岳氏询问街坊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