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永安宫龙首山上,麟德殿内大兴宫宴,宴请百官,殿中歌舞升腾,欢声笑语。
觥筹交错、酣畅淋漓间,文武百官交头接耳,互道三年平叛以来的辛苦与辛酸。
龙首山顶的正殿溶于大红的宫灯光影中,若一粒镶于山尖的红日,璀璨夺目。
殿内挂彩悬红满栋梁,喜帖遍张。
内侍省众多宦侍奔忙不停出入喜寝,紧张陈布酒案,并于案上置金爵四樽,金卺两瓢。
一切布好,诸侍垂手静立,静候更衣的帝后俱出,举行合卺仪式。
即墨江年先行更好衣冠,顶着一张笑意融融的脸,一掀帘子出来。
碍事的衮冕被宫侍换下,更为清爽的饰金皮弁冠,冠上满缀五彩珠玉,耳畔垂缨绯红。
身上内着细白布衣,外罩大红绛纱袍,一双朗目熠熠,直朝大殿另侧的香帏处望。
未几,宋卿月更服而出。
她更下头上戴了一日的沉重花冠,博髻有如云山高叠,满头金钗未取,身上内着素纱中单,外罩深青色袆衣。
面上娥眉描翠,额间贴红,唇染丹蔻。
为青色袆衣所衬,颈间肌肤如雪,颜荣庭花,眸皎秋月。
即墨江年凝眸看她走来,不知是饿还是馋,他喉结一滚,咽下一口馋涎。
宋卿月见他两眼发直,看着她频咽口水,一脸痴相,脸蓦地就红了。
内常侍及时出声,恭请帝后升座,缓了她的紧张之情。
她与即墨江年两两步上玉阶,对坐于酒案之前。
两位女官登上玉阶,取案上金爵斟酒,双双递与帝后。
即墨江年眼神直勾勾看着她,双手缓举酒爵,就着面前她这张日思夜念的面孔,满饮一樽。
被他看得脸红耳赤,宋卿月嗔了他一眼,以袖掩面,举爵饮下。
接着,女官们鱼贯捧来佳肴放于酒案,退下。
喷香的珍馐美味入眼入鼻,宋卿月饿得前心贴后背,大咽唾沫。
偏生,她得等着女官为她面前的玉碟布菜,还仅是一道菜只夹一箸,不够她塞牙缝。
即墨江年哪有心思吃东西,草草往口中胡乱塞了几箸,便催着女官们进行下一步仪式。
女官再添美酒,宋卿月腹中空空,两杯酒下肚,头脑昏昏然,眼眸也迷澄起来。
女官再往金卺内添酒,分递帝后。
即墨江年手执金卺,眼眸亮晶晶地向她俯耳小声:“弱水三千,朕只取你宋卿月这一瓢。”
宋卿月也了执金卺,迷离着杏眸笑看他道:“咽下你这瓢苦水,我也算是认命了。”
即墨江年伸手揪上她的脸,恼眸忿声:“苦水,哪里就苦了?”
话落,他眼眶一红,揪她的手改为轻轻抚摸,哑声:“这些年,确实令你受苦了。”
被他一说,五年间经历的事弹指于脑中过尽,宋卿月委屈得也红了眼。
见二人四目脉脉,久久对视,忘乎所以,等着进行下一步仪式的女官轻咳提醒:“咳咳!”
帝后这才两臂相交,贴脸饮下各自那瓢合卺酒,随后,两只金卺为女官镶合,扣于一处,严丝合缝。
再下来,便是帝后互馂食馔……
宋卿月两发光地看着满案珍馐,等天等地,终于等到了大快朵颐这一刻。
她时不时小声提醒即墨江年,“陛下,臣妾要吃那个,臣妾要吃这个……”
知她饿了一整日,即墨江年怜她,给她布菜不停。
她只顾自己猛吃,全然忘了给即墨江回馂,将即墨江年看傻了眼。
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碟子,再看看她狼吞虎咽的吃相……
即墨江年拿金箸将面前的玉碟敲得“叮当”响,忿忿道:“好歹,你也给我夹箸菜来吃。若不吃饱,一会儿为夫哪有体力与你洞房?”
宋卿月口中叼着一块烧鹅,臊红了脸,忙也夹了一箸肥美烧鹅堵了他的嘴。
含含混混地道:“吃吧,吃吧,撑死你。”
她只吃了半饱,即墨江年便按捺不住,命女官撒下酒案,起身就要拉她转去后寝。
眼睁睁看着女官们抬走酒案,宋卿月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恼着脸向他回敬:“若不吃饱,一会儿我哪有力气与你洞房?”
即墨江年抵足她面前,弯腰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哑声:“你没力气,我动便是!”
羞人的话被他赤裸裸直言不讳,宋卿月大睁了杏眸看他,当即心跳就漏了一拍。
艰难地咽下口中食,她心底紧张、窘迫、羞赧齐齐袭来……
未待她反应,即墨江年一把将她捞起抱于怀中,抱她离了女官们的视线。
她将脸藏入他的胸口,羞愤小声:“莫被宫侍们看了笑话,你放我下来。”
即墨江年垂眸,炽热着目光看她,“不放!该当沐浴了。”
重重香帏为宫侍们齐齐掀起,待二人走过,又一层层放下……
满盈苏合香气的寝宫内,儿臂粗的喜烛遍燃,照满室红光潋滟。
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