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明立于阶下,红着脸拱手:“回陛下,臣……尚未娶妻!”
他翻过一页奏折,又问:“那……可有了意中人?”
李光明抬头望向帝座:“这些年陛下征战在外,朝中事务繁杂,臣未能抽出时间考虑终身大事。”
他抬起头,歉意将李光明望住,李光明红着耳根垂眸。
这些年,他东征西讨,朝中一应政务,皆出李光明之手,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忙碌。
轻轻一咳,他道:“李爱卿,朕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言?”
李光明霍地抬眸看他……
*
半月后,江秋灵携带宋卿月父亲遗骨,抵达上京。
宋卿月将盛有父亲遗骨的瓷坛,暂供于靖王府祠堂,只待即墨江允许,她将携玉衡回东阳,为父亲母亲合葬。
稍后,她牵着江秋灵的手,去正殿落座吃茶,嘘寒问暖后,又问起饶阳的事。
江秋灵道:“老管家钟裕不愿来上京,执意留下为崔家主君守灵。钟离回了一趟饶阳,后去定州向刘喜翠提亲,二人定了婚事,准备于饶阳完婚。”
宋卿月便想起了,与崔康时在定州,和饶阳的那些过往……
想起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那些深藏心意、彼此不敢吐露情愫的日子。
黯然神伤了一回,她方向江秋灵道出,欲将当朝吏部尚书说与江秋灵,要为江秋灵牵线搭桥的事。
江秋灵大惊,当即起身向她跪下:“皇后殿下,此事不妥!”
她将江秋灵拉起,目光明亮,远胜六月烈阳:“我也就是牵个线。后事如何,你与李光明见过后,自决便是。”
*
李光明未着朝服,穿了一身寻常青衣,刻意打扮得粗糙随意,跳下抵达靖王府的马车。
立足靖王府石阶之下,他负手拧眉望向靖王府门楣,心中颇不快意。
还道皇帝怜他勤于政务,心生感激,却非对他大封大赏,而是意欲将一女子指婚予他。
那女子是何人物?是闻名朝野的粉郎——晏元良之妻。
嫁与那样一个品行低下的粉郎,怎会是好女人?皇帝怎忍将这样的女子指婚与他?
而他是何人?
他是当朝三部之首吏部尚书,说一不二,敢与皇帝叫板的红人,何样的女子不能娶?
只他不便驳了皇帝的好意,虚与委蛇应下,来靖王府与那女子一见。
怀着满腹诽议,他提袍上阶,被靖王府的宫侍引入。
行至靖王府正殿后的花圃内,遥见一身姿纤袅的陌生女子,于花开繁盛的木香花中,背身静立,身畔再无他人。
微风徐拂,将女子身上的绿衣红裙拂起,若一朵开于夜间的晚香玉。
女子头顶简单挽着个单螺髻,一支玉簪单插,很是素净。
见他看得出神,引领他的宫侍小声:“李尚书,前面那位便是江娘子了。”
他方才回神,略一点头,大步向女子走近。
听到背后轻微的脚步声,江秋灵转身回望时,他已抵足她身前。
未及看清来人面容,江秋灵垂眸垂首,面色淡淡福下:“妾身江秋灵,见过李尚书。”
一福未起等他回应,却久未等来,讶而仰眸……
李光明呆滞着眼神看她。
江秋灵虽非倾城之貌,却也有着荣茂海棠之颜,尤其是脸上一双浑圆的眸子纤尘未染,满是不谙世事的澄澈。
一对上江秋灵讶然的眸子,他方醒来,当即就红了脸。
拳抵鼻下轻咳一声,拱手道:“某名李弘亮,字光明,人称鸣鹤先生。”
江秋灵又还了一福,笑弯圆眸道:“往昔那名《江年月月照我卿月》话本子,出自鸣鹤先生之手?”
那是写于四年前,向彼时的靖西王,投石问路的话本子。
听江秋灵旧事重提,李光明满心感慨,当即笑应:“正是出自某手。”
见他面色略带得意,江秋灵恭维道:“那话本我也看过,很是感人。”
李光明笑了一笑,望了一回花圃:“今奉圣旨来见,娘子可愿陪某于这花圃内走上一走,逛上一逛?”
江秋灵举步前行,落落大方道:“有请了。”
二人一前一后,于花圃内缓行,一时找不到话说,很是沉默,各自看顾。
李光明跟在江秋灵身后,走了一回后,心神回转。
闪烁着眸子,他道出前来的本意:“难却陛下与皇后盛情,某方来此一顾。只朝中事务繁忙,某心思尚不在儿女之情。”
一思及晏元良,他便心生嫌弃,心中自然散了对江秋灵惊鸿一瞥之艳。
江秋灵停下脚步,转身望他。
他也停下,坦坦荡荡回望,他本无心,自当明示。
本道江秋灵会羞恼,她却向他一笑道:“李尚书言下之意,我明白!”
随之她转身又行,徐言缓语:“我嫁过上唐第一美男子晏元良,更历富贵与生死,还亲手杀了夫郎。李尚书自当小心才是。”
李光明止步,心头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