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渺洲气候温润,四季如春,尤其是梨花谷一带可谓妖界大江南。
妖界一统后,楼星洲便定居到了此处。
这个与他渊源颇深的地方。
师徒关系打破常伦的伊始。
清晨起来去半山腰的菜地里挖一株青菜,掐几根小葱,煮上一碗热腾腾的热汤面,便开始了平淡一天。
用完早膳去打扫房屋院子,给菜地除草施肥,给攀爬的植株插上竹竿,抬头看一眼挂到正空的太阳,移步朝家里走去。
简单弄两个小菜,吃过后躺在凉亭里小憩,炉子上的茶水烧得咕噜作响。
已经夹杂热意的春风卷起地上的落花,在谷中窜来窜去,最后不小心撞在廊亭上,纷纷扬扬的撒了楼星洲满身。
指尖拈住鬓角的梨花,睁眼望见院边的开得正旺的梨树,那横生的枝干上似乎还有人躺在那里,素色的衣摆随着风轻轻飘动。
只是染上了时光的旧色。
楼星洲多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悠闲的伺弄起院边的花草。
晚些时分,一群穿着开裆裤的小家伙儿追打着来到附近。
孩子们长得珠圆玉润,脑袋上顶着两只猫耳朵,身后的毛绒尾巴随着主人心情一甩一甩的。
“星洲哥哥!”
“星洲哥哥~~”
“咯咯咯咯咯咯……”
“你站过去一点,别挤我!”
“哎哟,谁踩我尾巴了?”
孩子们均是猫族的后嗣,才化形不久,相当于人族六七岁的小儿。
至于当初谢青筠接生的那批,活下来的已经加入了家族卫队,成了少年兵,为承担家族重任而努力修炼。
楼星洲不喜欢妖帝之类的称呼,会让他有种孑然一身的凄凉感,虽然这就是事实。
他更喜欢融于人海,当一个为生活忙碌的普通人,享受平平淡淡的烟火气。
小孩子不知道权利是什么,他们有自己的思想,当楼星洲阻止了大人教给他们的称呼后,便嘴甜的叫起了“星洲哥哥”。
每到这时,楼星洲就会取一些妖族幼崽能吃的零嘴,拿给小孩儿们解馋。
“小影,你们怎么又在这儿闹妖帝大人?”
一名朝气蓬勃的少年大步流星的走来,身上穿着银灰色的铠甲,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
少年是当初楼星洲与谢青筠前往蔚海前,叫嚷着要一起离开的黎晓墨,那只黑白狸花。
“君上!”
弯腰拱手对楼星洲行了一礼,得了首肯后吆喝着小猫咪们各回各家。
“晓墨哥哥!”
“是晓墨哥哥!”
“哥哥回来啦!”
“星洲哥哥明天见~~”
“……”
收不回耳朵和尾巴的小豆丁们,跟在少年身旁蹦跳着,翻滚着远去。
步入秋季,苍渺洲迎来了雷雨季。
连着下了数日大雨,刚一停楼星洲就跑去菜地忙活。
种有稻谷的田坎被大水冲垮了好几处,地势稍低的田地成了泽国,楼星洲撸起袖子与裤腿,与普通农人一样忙活。
其实这种事一个念头就能做到,甚至以他的本事,移山填海、改天换地不是问题,但他没有。
因为一间院子,几亩田地,有风有雪,有花有茶,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粗布麻衣,及踝的秀发被随意打磨的竹簪子全部挽上,神情认真的拾掇着地里的东西。
但凡换个性别,就能恰到好处的感叹:荆钗布裙也难掩国色天香!
连绵的大暴雨后,迎来酷热的晴天,楼星洲顶着烈阳在地里劳作,没等多久就风云突变。
一种无声的悲意从自然里诞生,蔓延到人的心底,他用手肘蹭了下眼角,却在衣衫上看到一点深色的痕迹。
什么时候流泪了?
楼星洲有些茫然。
一阵阴风过后,天上再次大雨滂沱,无数的禽鸟违背天性从林间飞起,在雨幕中跌跌撞撞的唱着哀歌。
蛰伏在洞穴里的虫豸兽族,纷纷发出嘶鸣,所有的声响在天地间汇聚,组成一首沉重又悲恸的葬曲。
天地同悲,是唯有大功德大修为者去世才能产生的影响,据楼星洲所知,大乘期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所以是……
他下意识否定了这个结果,缓缓直起身子,仰头直面电闪雷鸣的天空。
她不是闭关了吗?
怎么可能是她呢?
天底下有谁伤得到她?
楼星洲拼命的否定,嘴角的安抚自我的笑容却显得那般勉强。
当问天宗特有的传讯方式从虚空来到面前时,他的心一瞬跌入谷底。
他犹豫了许久,才指尖颤抖的触碰了浮于身前的赤羽鎏金函。
得到感应,卷轴自动展开,红色的雀羽在平面飞动,扫出一行发光小字:
你师尊仙逝,速回。
“师尊,仙……逝?”
楼星洲茫然的阅读着几个字,喉咙艰涩,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