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儿,瞧着这长长的宫道,穆常在不由得悲从中来,她青春年华才刚刚开始,便要因着那人而一应葬送。宫墙巍峨,红砖绿瓦,金碧辉煌,与她那灰败的前途,惨淡的人生,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怎的竟走到了长春宫附近,远远便瞧见齐妃送了三贝勒出来,穆常在才想起,一个时辰前也曾遇到这位贝勒。
忽而又想起自个儿无宠无子,凄凉飘摇,当下便红了眼眶。
如此出神地走着,并未注意脚下的路,走过一道宫门时,脚抬得低了些,便被绊了一下,在婢女的搀扶下堪堪稳住了身形,手中的帕子却飘落在不远处。
低头整了整仪容,正要去捡起,却被一人抢了先。
正是三贝勒弘时。
穆常在惊惶抬头,三贝勒已近前来。
双手递过那方帕子,正要行礼,便撞见面前人泪眼盈盈,弘时只觉心中一滞。
“不知哪位小主,弘时见过。”弘时并未留意两个时辰前的一面之缘,自然未认出面前之人。
弘时与穆常在本就差不多的年纪,此刻正双手呈着帕子,躬身朝着她行礼。
穆常在心下一惊,忙低头拭泪,匆匆福身行礼,“妾身常在穆氏,给三贝勒请安。”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哽咽。
弘时听她声音婉转温柔,如黄莺出谷,又见她身姿窈窕,容貌秀美,心下一动,“原来是穆常在,弘时见过穆常在。”
穆常在忙示意婢女接过手帕,匆匆谢过之后,便转身离开,只留弘时站在原地,如丢了魂般,若有所思。
夜间,夏冬春便知道了宫道上穆常在与弘时偶遇一事,却并未当回事。
谁料想,竟是这般出了岔子。
回到宫中的穆常在仍旧难以平复心绪,她本就是庶女出身,在闺中时并未见过几位难行,如此龙章凤姿之人,她竟有幸得遇,当真令她失了稳重。
若是……若是自个儿不是入宫伺候圣驾,而是入了贝勒府,哪怕只是一个侍妾,只怕也要比当下局面好很多。
深闺梦里,谁不曾幻想自个儿的夫君如何玉树临风,风姿过人。
只是如今她的遭遇,只比死好不了多少罢了。
若是能与此等男子两情相悦,也算不枉到这世上一遭,便是立时死了,也好过她如今境遇吧。
穆常在被自个儿的念头吓了一跳,随后便觉心中突突直跳,脸色亦红的吓人,婢女只以为她身子不舒坦,忙伺候她歇下。
这一日,弘时照例入宫为皇阿玛侍疾,亦是未待多久,便去了长春宫用午膳,午后,见额娘有些犯困,就行礼告退了。
正走着,路过假山旁,忽听得有女子啜泣的声音,声音哀婉,牵动情肠。
弘时又想起前几日偶遇的那位泪眼盈盈的美貌常在,心中不由一阵悸动。
那女子啜泣声仍未停止,弘时心生了好奇,转过假山,却是草木丛生,半人高的杂草掩映着一处山洞,不仔细瞧便很难发现。
哭声便是从那山洞中传出,瞧着那黑漆漆的山洞,弘时想起来了平日里读过的志怪杂记,不由打了个冷战,旋即暗笑自个儿胆小,青天白日里,哪里来的女鬼。
拨开草丛走进山洞,仔细一瞧,那哭泣的女子正是那位牵动他心思的美貌常在,弘时心中一喜,却见她哭得伤心,不由有些心疼,情不自禁地,伸手拭去她脸颊的泪水,佳人楚楚可怜地抬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弘时出宫的时辰比往日晚了一个时辰,整个人一扫此前的颓丧萎靡,看起来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许多,连小厮都察觉到不同。
此刻,夏冬春正紧皱着眉头扶额长叹,,不远处一位小太监正垂首站着。
这太监正是夏冬春派去盯着穆常在的人。
“你是说,穆常在刻意精心打扮,藏在三贝勒出宫必经之路上,用哭声把三贝勒引了过去?”夏冬春不死心地又问一遍。
小太监应道,“回娘娘,正是。”
“三贝勒去了?”
“去了。”
“二人在假山后独处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
“没错,奴才亲眼所见。”
夏冬春仰天长叹,造孽啊!
她当真后悔那日多事,派人去盯着穆常在,好死不死便被她撞上了此事。
“白果,”夏冬春近乎抓狂,“你去,禀告惠贵妃,就说本宫累的出气多进气少了,无法再领这管束低位嫔妃的差事了,带着他,”伸手指向那太监,“让他把看到的原原本本复述给惠贵妃。”
沈眉庄得了消息,似笑非笑地开口,“哦?当真有意思。”
转头瞧着白果,“辛苦你家主子了,让她歇着吧,你带话回去,本宫记她大功一件。”
白果只觉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