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全国都在闹穷,你还敢买绫罗绸缎招摇?
商铺子生意不好也就罢了,更关键的是布匹不光是民生所需,也同样是军需。两个月前,各地官府就在征缴布匹。
江氏的那些商铺子,有大半在征缴之列。倒也不是不给银子,但官府也没那么多现银付,便给了官印盖章的文契做抵,日后衙署有了银子可去领还。
说是这么说,就凭着白条子想领银子,做梦去吧。就是朝廷真拨了银子下来,衙署的官员们先得捞足了。这些商铺子“借出”的布匹还指望能收回银子?
那指不定猴年马月了。
商铺子生意本就一落千丈,库存又被官府借走大半。但各项开支仍在,才一个多月下来,江氏便不得不转让外府数个铺子,以补现银不足之窘迫了。
两个儿子和准儿媳,好好的回来了,江氏自然是高兴不已。
可是高兴过后,她还得为商业上的事犯愁。
苏木兰已经回来五日。苏喜儿陪了长姐几日,便又要去香绣楼学艺。几日没见江氏,小丫头便来找她干娘。
“干娘,喜儿怎么觉得你今日不太高兴呀?”苏喜儿边吃糕点,边睁着大眼睛望着江氏道。
“哪有?就算有不高兴的事,看到喜儿干娘也开怀了。你长姐也回来几日了,我正想着今儿去看看她呢。”江氏不愿在喜儿面前摆出愁容,便勉强笑道。
眼看着年底了,连各地掌柜、伙计的节银都发不出了,江氏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我长姐原说要过来看看干娘的,结果杨家叔叔来说兰若寺那边出事了,她便去了。今日还没回来呢。”喜儿眨巴眨巴眼睛道。
“兰若寺?那边不是收容流民之所吗,能有什么事要你长姐亲自去?”江氏随口问道。
“杨家叔叔说那边起了瘟疫。”苏喜儿虽然明白瘟疫不是好事,但没有经历过,到底没有太强的概念,就随口道。
“什么!瘟疫,那她还敢亲自过去!”江氏听得猛地站起身,惊呼道。
大安良寺确实出现了瘟疫。
在苏木兰入京前,县衙便指定大安寺接收各县涌来的流民。毕竟这里屋舍空置较多,还存了数十万石粮食。
这两个月以来,大安良寺接收了多达三万余闻讯而来的流民。可以说苏木兰当初购粮之举,活人无数颇有功德。
这些流民都不是安澜县的。
本县内的灾民虽然也有数万,但在江睿彦的谋划之下,调度钱粮入乡里。因此他们并没有四处流窜,在本村就得到赈济。
一万多户受灾之民,俱对知县谢承安感激涕零,甚至有不少人竟在家中给他立了长生牌位,堪称万家生佛。
江睿彦得知后,免不了拿这事调侃谢承安,才二十出头,就被立了牌位。谢承安派衙役劝说百姓数次,又张贴布告不许再给他立牌位,才算刹住这苗头。
大安良寺专门收容外来流民。这些人中有五六千人,却是从青松县逃难而来。
如今的青松县可谓鬼域,原本不过三万多人的小县,如今死的死逃的逃百不存一。县衙官吏又在那场民变中崩溃,官死吏役逃,再无人组织自救。
因着杨、王两家在此替苏木兰看管粮仓,并主持赈济青松县同乡,导致这些流民错以为这个放粮安置点是苏木兰创办。
大正村的石匠杨猛,两个小儿子在苏宅做事,自然免不了大力宣扬苏木兰的菩萨心肠。王家兄弟见此,哪肯落于人后,同样将她捧得如观音转世。
这里的三万流民因此只知苏木兰,不知有县衙。更有好事者,居然将大安良寺山门前的寺名铲掉。
本来这些家伙想改为木兰寺,但杨猛却觉得不妥,人苏木兰好好一个姑娘家,用她的名字命名寺院,多少有点诡异。
他怕马屁拍到马蹄子上,让大家再想寺名。无奈这些流民,大多不识字,哪有什么好名字取得出来。
最后还是原大安良寺中的僧侣,出手取了兰若寺。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明的称呼。兰若本意为阿兰若,却是梵文森林之意。
兰若寺就是隐于山林,偏僻寺院的意思。
但不管怎么说,在杨猛这些人看来,兰若寺这个名字多少和苏木兰有点关联了,又不会犯到她的名字,便刻在山门大石之上。
寺中僧侣也乐见于此,毕竟之前大安良寺窝案事发,本寺名声顶风都能臭出十里地,改个寺名避避风头总是好的。
寺中原来的田地被县衙充公。但这些流民来了之后,县衙组织他们十人一个单位,租种十亩田地。拿出了三万亩地租给了他们。
种粮、耕牛、农具也都借给他们。虽说当时已近十月,但也能种些冬小麦、油菜、土豆、豌豆之类的作物。
多少也是个收获,若是明年老天给面子,说不定这些流民便可重新安居乐业,不必再靠赈济度日。救急不救穷,苏木兰也不可能长期养这么多人。
有了县衙组织,杨、王两家管理,这三万人本来生活得井然有序,渐渐安生。却不料在接收最近一批数十名流民后,忽然瘟疫大起。
那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