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安眉心一凝。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信不信,自在人心。”胡阳道。
他垂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塞进她的手里,“这是豆包,你拿着在路上吃。”
手心上的豆包微微发着热,唐乐安突然想起,在宫里被蛇咬之后,胡阳来看她,送的也是豆包。
这个豆包,到底有什么含义?
可还不等她打开小纸包,胡阳便开口催道:“不能再耽搁了,我送你出去。跟我来!”
唐乐安闻言,将豆包塞进胸前衣襟里,包袱挂在肩上,跟着他抄小路从后门出了宅子,坐上一辆简陋的马车。
她掀开窗帘,看着立在马车旁的人。
诚心道:“多谢。”
胡阳扬起一抹笑意。
简单,而纯粹。
“我甘愿。”
我甘愿点灯三千,只为照亮你的前路。
凝着那双莹莹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唐乐安张唇还想说什么,马车却动了起来。
她探出窗外,去望那站在原地的人。
他抬起手,微笑着冲她挥手。
马车拐过一处弯道。
驶向城外。
掏出怀里的豆包,唐乐安撕开外面的纸包,一个圆圆的、白白的、软乎乎的豆包显露出来。
她俯首,小心地嗅了嗅。
淡淡奶香钻进鼻翼。
手指捏着,掰开。
里面是红豆沙。
细腻、绵软。
脑海中闪过那张真诚的脸庞,唐乐安犹豫了片刻,轻轻咬下一口。
软糯、香甜在嘴里化开。
残缺的记忆,忽而袭来。
......
“小乞丐,你又被他们欺负了?”
小女孩儿跑过来蹲在旁边,歪着脑袋瞧那垂头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从膝盖里抬起头,残破的衣裳仅能遮住身子却御不了寒。大冬天,他双手赤裸在外,胳膊满布淤青,脚上的鞋子破破烂烂。
吸溜了下鼻水,他道:“我才没被欺负,我只是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嘴硬。”小女孩儿突然站起身,解开身上的小披风,裹到小男孩儿的身上,“这是我最喜欢的披风,你可要好好珍惜,不准弄丢。”
小男孩儿满脸慌张,想要把披风扯下来,却被小女孩儿凶了一眼,他呐呐地道:
“给我这个小乞丐,会弄脏的。”
小女孩儿却没答话,手指触了下他手臂上的伤,眼中泛着三分怜悯之意。
“一定很疼吧。”
小男孩儿晃了晃脑袋。
“不疼,都习惯了。”
小女孩儿咬着唇,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嘿嘿嘿笑着,悄咪咪地道:
“这是我藏的,我娘不知道。”
打开小纸包,她怼着豆包到小男孩儿的嘴边。
“觉得难过或是哪里痛的时候就多吃点甜的,这样心里就会跟着甜起来。我试过,很管用的。”
香甜的味道飘进鼻子里,小男孩儿看了眼豆包,看向跟前的小女孩儿,他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
“看我做什么,吃啊。”小女孩儿催道。
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小男孩儿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含住咬下一口,绵软混着甜腻填满整个胸腔。
车水马龙,商贩叫卖。
行人匆匆而过,孩童欢笑。
那一刻,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她。
......
天明,旭阳晃照。
祁县外,不远处。
雾霜弥漫,幽冷漂浮在空气中。
坐了一夜的马车,唐乐安浑身冰冷,她双手捧在口前,连着哈了好几次热气,想要借此让身体暖和一些。
积雪铺路,马车走得缓慢。
前面忽而传来声响。
闹哄哄的。
掀开帘子,唐乐安问:
“怎么回事?”
马夫扬着脖子往前张望,道:
“不知道呢,突然就吵起来了。”
马夫松开绳子,跳下马车拦下一人。
“这位大哥,前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个男人打量了眼马夫,又看了眼唐乐安和马车,嘴里哎哟一声,道:
“都啥时候了还有人来祁县呐!快跑吧!那城里全是染上瘟疫的,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朝廷都派人来要放火焚城了!”
马夫一愣,惊道:
“焚城?!”
“是啊!趁现在能跑赶紧跑吧!”
那人绕过马夫,火急火燎地跑了。
前方,好些人往这边涌来。
全都是大包小包的跑路。
瞧着这阵仗,马夫也有些慌了。
他扭头,胆怯地看着唐乐安。
“夫人,这......”
看出马夫的为难,唐乐安转身拿上行囊,走下马车,道:“你回去吧,这一晚上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