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雪仍未停,路上积雪更厚,更是难行。好在艮穆率人赶着连夜设法,好歹弄出了几辆马车,昭儿帮着张罗,也是一夜未眠。细菽等人起身后听说有车代步,喜出望外,忙着收拾了,随着昭儿走向马车。艮穆迎上前来拱手道:“现下腾不出许多车来,请各位姑娘先挤一挤,另请姑娘您分派一下轮值的人手。”
昭儿感激地欠身道谢:“多谢大人。”
艮穆微笑道:“不必谢,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昭儿由衷道:“哪里,若不是大人通融,奴婢也见不着副使大人。”
艮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娘客气了……在下也不是什么大人……”
细菽突然拐着脚从昭儿身后探出头来,两眼忽闪忽闪地看着艮穆问:“那你叫什么?”
昭儿轻责:“细菽!不可无礼!”
细菽缩缩脖子,看看昭儿不敢说话了。艮穆看着细菽,觉得有趣,起了逗笑之意,道:“小孩子……自然该叫我大人。”
细菽:“你……”
细菽涨红了脸,有些生气。昭儿不由莞尔。
艮穆向昭儿点首为礼,故意不看细菽,向昭儿细菽身后走去,在经过细菽身边时亦未停步。
细菽正与昭儿举步时,身后漫不经心的语声传来:“我叫艮穆。”
细菽一愣,扭头愣愣地看着艮穆的背影。
昭儿走了两步,见细菽未跟上自己,便回身去拉细菽,却见不远处伍员于队尾的身影,与仿若无意地望向自己这边的目光,昭儿心头一跳,忙扭回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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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
雪已渐小,迎亲队伍已安顿下,只有几名例行巡视的卫士在走动。今夜歇脚的驿馆不小,正好有备用车马,安置侍女们已经足够,昭儿放下心来,见孟嬴甚是疲惫,便打发一边先紧着服侍孟嬴睡了,一边打发人去知会公子蒲与嬴亭早些安歇,不必过来问安。虽然嬴亭就是不知会也未必会来,但昭儿心知她不好相与,自是不会省这一道手续。果然嬴亭来回话的侍女含笑道自家公主好容易打扮齐整了正要过来,既然长公主懒怠接见,也不好违拗云云。昭儿早料到嬴亭会这般阴阳怪气,只含笑道了乏,不多理会。
眼看安排停当,昭儿只觉困倦,她前夜未睡,日间虽陪孟嬴在车上可以略做休憩,但终不好放心补眠,一天下来,实在有些撑不住。她正欲向内间去,门外内侍扬声通传:“启禀长公主,副使大人前来问安!”
接着传来伍员冷静的语声:“下官恭请长公主安好,请长公主早些歇息。”
昭儿想了想,走出门外,向站在门外的伍员微施一礼,道:“大人,长公主今日歇得早,已然睡下了。”
伍员淡淡道:“好。”
伍员目光似有若无地向昭儿一扫,举步便走。昭儿忙唤道:“大人!”
伍员止步,看着昭儿。昭儿不禁又有些心慌,她微施一礼,轻声而由衷地:“奴婢多谢大人。”
伍员淡淡道:“举手之劳,也是公事。不必言谢。”
伍员的目光与语气相同,似是一贯地不带任何情绪。
昭儿低头轻声应了一声是,抬起头来时,伍员已转身离去,只留给了昭儿一个高大宽阔的背影,昭儿抿着唇,目送伍员走得远了,才转身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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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副使大人甚为烦恼,锁着眉头在房中踱步,一脸的心事。一旁的禄庸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几日行路还算平顺,怎么您倒心事重重起来?”
费无极停住脚步看了一眼禄庸:“心事?嗯,算是心事……”
多出来的心事。
禄庸不解其意。
费无极问道:“长公主美貌,是好事罢?”
禄庸精神一振:“那是自然啊!”
费无极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啊……可是……”
禄庸更不解了:“可是什么?”
费无极自顾自地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头疼,真是头疼啊……”
他如今的烦恼来自于孟嬴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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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成然的死让他成功地在朝臣之中提升了自己的地位,却不料激怒了他最不愿得罪的一个人。
世子建。
斗成然依仗自己的资历威望,敢公然羞辱他这个新贵,是他确立自己在朝中地位的最大障碍,必须除去。
他本也已思之再三,反复权衡。又谁知建如此为斗成然的死愤愤不平至今。
原本世子虽然对太傅伍奢更为钦服敬重,但对他这位少傅倒也并不失礼。但斗成然死后,这位年轻率直的世子明显对自己大为不满,常常避而不见,见面时冷淡疏离。
虽然在楚王驾前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