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崇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半点不迟疑。
等他到了后面偏厅,这才停下来,正好徐师爷等在了这里。
“先生,我现在政务多,要把精力放在朝局上面。”
徐师爷脸上含笑,“东翁,去岁魏公公打死了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六人,又整饬科道,如今急需能臣干吏,充实科道……这正是东翁的机会。”
刘崇深以为然,用力颔首,“若能进入科道,此后必定平步青云!”
徐师爷脸上含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东翁,我已经给江南的朋友修书,极力称赞东翁。”
刘崇眼前一亮,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位师爷的底细。
绍兴徐家的背后,牵着太仓的王家,昆山的归家,甚至是福建的林家……而且徐师爷本身又是熊廷弼的幕宾,从北到南,从上到下,交际之广,难以言说。
他虽然没法给自己升官,但是却能影响到那些捏着自己前程的人物。
“我谢过先生了!”
刘崇冲着徐师爷,恭恭敬敬,深施一礼。
徐师爷坦然笑纳,但他的心里始终有根刺儿,而且还是很大一根儿。
许默这个小子,怎么就不愿意听我的呢?
只要你小子用心读书,考上进士,哪怕只是三甲进士,老夫都有办法十年之内,让你牧守一方。
再退一步,就算你脑子不太聪明,考试的本事不行,我还能给你找人啊!
当年李贽就曾经总结科举经验,专门给人辅导,到了现在,钻研科举的高人更是如过江之鲫……一句话,只要你愿意听话,锦绣前程就在眼前。
你小子太不上道了!
徐师爷一肚子怒气,让人盯着。
许默从林家村回来,他就赶过来,要好好问问这小子不可。
老爷子刚刚进入许家的巷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似乎有人在盯着他。老头在军前多年,经验丰富,却没有太在意,直接到了许家,这次一敲门,许安出来迎接,老头看到了好几个生面孔。
“你家少爷多安排了护院?”
许安知道老爷子的身份,不敢怠慢,“得罪人多了,不得不防着。”
“看着向庄户人,他们的本事如何?”
“还在学……不过少爷说了,自己人,用着放心。”
徐师爷点了点头,“不错……你们少爷呢?带我去见他。”
“老爷子,你还是稍微等等,我们少爷刚回来,张芳纯就登门了。”
徐师爷眉头挑动,沉声道:“那正好,带我去旁边的屋子,我要听听。”
许安迟疑一下,还是答应了……徐师爷刚坐下,就听到隔壁许默的声音。
“你怎么今天才过来?借粮之后呢?”
张芳纯浑身一震,脸色变了再变,终于低声道:“许令史,我认栽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说就是。”
这位几乎就是陈州首富了,竟然向一位年轻的户房司吏低头,虽然不是很惊世骇俗,但也挺稀罕的。
徐师爷坐在那里,默默听着,他倒要瞧瞧,这小子有多少道行?
“我想要的东西,并不需要知会你。”许默淡淡道。
张芳纯一时诧异,竟好似没听明白,“许令史,我和令尊是老朋友了,还望念在两代人的交情上面,行个方便。要钱要粮,咱们都好说!”
他提到了许老爹,这下子许默的脸色明显变化,阴冷地好像一块铁。
“我爹活着的时候,你每年都会来给他老人家贺寿。但是……他去世的时候,你只派了一个管事过来,你自己跑去给韩立明恭贺纳妾了!”
许默的声音极高,就连隔壁的徐师爷都是一怔,不由得挺直了腰背。
“许令史,我一个生意人,也是没有办法,还望你体谅一二。”张芳纯无力争辩。
许默呵呵道:“没错,你是个生意人……一个能向巡按御史告状,一个能买通山贼的生意人!”
此话一出,张芳纯再也撑不住了,慌忙跪倒。
“许令史,这些事情不是我干的,我也是身不由己……”
这位很明显已经乱了方寸,自相矛盾。
许默却是呵呵冷笑,“那去衙门告我的状,也是身不由己,对吧?”
张芳纯再度语塞,额头上热汗直流,浑身颤栗。
“你见堂尊不愿意出头,害怕我报复,就急匆匆过来,你不是出于尊重,你只是恐惧罢了。”许默声音不高,直戳心窝。
张芳纯心中惶恐,半晌终于点头,“许令史说得对,在下不敢辩驳,只求许令史高抬贵手。”
说着,他从袖子里抽出三张银票,共计三千两,恭恭敬敬,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