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实乃大才!”
此言一出,内阁三位大佬的面皮不由一抽。
站在丹陛旁边的箫敬,本来一直是面容肃然,很好的扮演了一个面无表情的雕像,但此时眼角也忍不住轻微抽动几下。
这位被皇帝称赞有大才之人,在半个多月前曾被皇帝亲自点为三甲末列,名列倒数第一。
许是也想到了这事,朱佑樘的表情也有些不大自然,随即他长吁口气,目光远眺,看向站在大殿角落的夏源。
他不清楚夏源这是无意,还是有意。
换句话来说,这什么科举优待,这什么何以治夷,其实都不是他的目的,这小子弯弯绕绕的扯了一堆,是在说治夷,但又说的不是治夷,起码不全是。
有没有可能,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以科举优待为筏子,但渡的却是这削减优待之事?
身为皇帝,朱佑樘无比清楚大明朝年年岁入凄少,年年国库空虚的原因。
国朝太过优待读书人,有了些许功名就可不用上缴税赋,而整个税收的担子都压在那些普通百姓身上。
若是居恒无事,尚能勉力维持,若是发生边患或是有大灾大难,那瞬间便是入不敷出。
至于减少对读书人的优待,更甚者是将其剥夺,朱佑樘也只敢在做梦的时候想想,有时候做梦都不敢想,因为这是个噩梦。
他很清楚这样做会导致什么后果,国朝而今乃是与士大夫,乃是与士绅共治天下,若真如此做,只怕整个天下都得陷入动荡之中,甚至江山倾覆亦有可能。
以至于朱佑樘总是会通过另一个角度来琢磨这事。
这优待读书人一事乃是祖宗成法,就算未有祖宗之制,其也自有利处,可使天下士林归心。
在某种意义上,这算是他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可现在,他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打着科举优待的名号,光明正大削减优待的机会。
只有功名,却没有特权,这不是消减是什么?
弘治皇帝的目光望着大殿角落,若这小子是有意如此,那这读书人里头绝对是出了个百年未见,千年难遇的奇葩怪胎。
而此人必将成为我大明
没再接着想下去,望着大殿角落,朱佑樘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道:“卿确为大才,乃有状元之才。”
听到这话,殿里所有人的呼吸一促,每个人都明白皇帝说这句话的意思。
这句话可以是比喻,比喻你有状元那般的才华。
但众所周知,有状元的才华,并不代表状元就是你的。
做个简单的小举例,就好比你有儿子,但同样不代表这个儿子就是伱的。
没做亲子鉴定之前,这事儿谁也说不清楚。
这个例子可能不甚恰当,但道理差不多,而很多有状元之才的人,没有状元的命,看起来有儿子的人,但又实际上没有。
不过,结合皇帝的这个语境,这句乃有状元之才的话恐怕并不是比喻
这小子八成是要当状元
殿内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夏源也觉得这句话大有深意,感觉事情并不简单,随即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进士服。
如果自己真的被点为状元,有一个问题需要搞清楚。
那状元的进士服已经发给了那位老哥,是不是要去人家身上扒下来?
内阁的三位大佬互相对视一眼,又不着痕迹的将目光挪开。
各自的心中开始思忖起来。
若仅以这句状元之才来论.
今日看了这份奏报,再反过头来去想那篇策论,点为状元倒并无不可。
何况,殿试的名次按照规制,本就该皇帝钦点,自然要看皇帝的意思。
而且如今并未放榜,名次并非不能改动。
只是
陛下这句乃有状元之才,是抱着何等目的,是心有疚歉想将其点为状元,还是想促成这所谓的科举优待之事?
“若按卿之所言,这科举优待之事朕觉得并无不可,一来,能体现国朝对贫瘠之地百姓的体恤,乃是切切实实的仁政;
二来,更能体现国朝对读书人的看重,有劝学之意;
三来,此政令下达,县试府试文章之易,怕是连开读没几年的蒙童都能考中。
届时这些地域生员泛滥,其余省份的读书人必定舆情汹汹,吵闹国朝科举不公。因而,这只享有功名,不享有特权之说便显得尤为重要。
四来,此诏令一开,若能将其作为定制,必将使得云贵,两广这等贫瘠之地的赋税陡然提高,国库的岁入每年都能平添不少”
说着,朱佑樘露出沉吟状,扫视着丹陛之下一应大臣,“诸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