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蓝色的罗袍,宽大袖边和交领都是深蓝色,一双缎面白底的黑靴子,一条皮革的腰带,一顶乌纱帽,乌纱帽两边还錾着翠叶绒花。
花上还缀着个小铜牌,或者说是标签,上面写着恩荣宴三个大字。
这是鸿胪寺的人于今早送来的行头,也是明日参加传胪大典和进士荣恩宴时要穿的服饰,而且那鸿胪寺的人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千万不要有所磨损,待明日大典礼毕,这身衣服得还回去。
没错,这身行头不是送你的,等于是免费租给你一天,到期归还,就是这么小气。
夏源用手摸摸料子,很顺滑,又拿起来凑到鼻尖闻闻,有股淡淡的皂角味。
很明显,这身衣服刚洗过,而且很可能不是一次性的,说不定被不少进士老爷穿过。
每次被人穿过之后,就会在鸿胪寺的仓库里压上三年,到再用的时候拿出来洗一洗,晒一晒,拾掇拾掇,然后又发到新一任的进士手中。
王守仁杵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说道:“恩师的这身进士服,似是学生当年穿过的。”
“这你都认得出来?”
“学生有些印象,若是学生没记错的话,这罗袍的袖口处有个极其微小的豁口。”
说着,王守仁把那罗袍拿起来翻开袖口去看,接着微微颔首道:“确是学生于三年前穿的那件。”
夏源凑过去瞅瞅,袖口处确实有个很小很小,还没米粒儿大的小豁口。
实锤了,大明朝的进士服是循环利用的。
“伱当年考的是几甲进士?”
“学生被点为二甲第七。”
“噢”夏源恍然的点点头,既然都穿了同一件衣服,那自己应该也是二甲进士。
二甲进士,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不错,比不上一甲的进士及第,但比三甲要强得多,三甲那是赐同进士出身。
同进士出身,这个同字就让人很是蛋疼。
说是等同于进士出身,但前头多了这个同字,分明有种特意强调,欲盖弥彰的味道。
要是考了个三甲进士,怎么想也怎么觉得不舒服,好像是别人施舍的一样。
事实上,三甲进士的身份本就属于是朝廷施舍,这其中有很深刻的历史教训。
宋朝初期,殿试科还是淘汰考试,每科殿试都是择优录取,而大部分人则会惨遭淘汰。
等到宋仁宗时,有个叫张元的,殿试屡次不中之后,一怒之下叛宋投了西夏,并辅佐李元昊打的北宋满头包。
这件事给了宋朝极大的震动和教训,从此之后殿试再也没有了淘汰这一说。
但凡没有交白卷,那就都能考中。
哪怕写的再烂,烂到无以复加,烂到都没眼看的地步,朝廷也不会将其淘汰,而是捏着鼻子施舍个同进士出身,免得有人想不开投了异族去当汉奸。
没考上状元,还真有点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难为小媳妇那天殿试时起了个大早,和夏姝一块去抢头柱香,求菩萨保佑自己高中状元,结果跪在菩萨跟前祈祷半天,一点卵用都没有。
当然,夏源自己说不失落也是不可能的,但要说痛不欲生,寻死觅活的绝对不至于,他很快就把自己那点小小的失落抛到了一边,拿着衣服去房间里换上。
还行,略微大了些,但勉勉强强的还算合身。
张开胳膊,由小媳妇帮自己把腰带扎上,最后再把那顶簪花的乌纱帽戴到头上。
赵月荣眸子亮亮的,眼中泛着迷恋和惊喜的光芒,“夫君穿上这身衣服真好看。”
“你这话说的,夫君哪天不好看。”
“夫君哪一天都好看。”
夏源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再次张开双臂,“来,让夫君抱抱。”
“.”
赵月荣偏过脑袋看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才放心大胆的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夏源抱紧了怀里如同小猫儿般的妻子,享受着温香抱满怀的滋味。
可惜临近四月,这天气还没真正的暖和起来,小媳妇的衣服穿得依然有点厚。
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夏源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问道:“如果夫君没考上状元,你会不会觉得失望?”
没考上状元!?
听到这话,赵月荣心里一突,那张瓷娃娃般的精致小脸瞬间就扬了起来。
夏源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反应这是?
稳了稳心神,他开口道:“呃,估计是没考上状元,我这身衣服是二甲进士的,状元应该是大红的衣服。”
按他的想法,一甲二甲三甲的进士服应当都有所不同,状元是大红袍,这个在电视里经常见,而且戏台上的状元也都是红衣服。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