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半岛,此地濒临琼州海湾,与琼州岛隔海相望,两地皆隶属广东布政司管辖,北宋初年,那位架着宋真宗御驾亲征的寇准,寇老西儿曾被贬于此。
据说寇准被贬到雷州之后,从未睡过一天的安稳觉,因为这地界邪门的很,整天都是天雷滚滚,一年三百六十日,打雷的天数多的二百多天,少的也有一百天。
雷州雷州,便是因为时时能遇上这雷暴之日,才因此得名,而雷州的雷暴更是被称作天下四绝之首。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晓得这是地幔磁场,加上半岛地形复杂,以及各方面因素下才导致的整天出现雷暴,将一切都诉诸在神灵身上。
这种环海半岛之地,不祭拜海龙王,反而祭祀雷神,到处可见雷神的庙宇。
“轰隆隆”
又赶上天雷轰鸣之日,整个天空昏暗一片,时不时就是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十余人乘数十匹快马从官道上奔行而来。
马上之人皆身着短打劲装,风尘仆仆,脸上也是蓬头垢面,不修边幅。
从京师到此,少说也有五千里地,每人四匹马,时时换乘,长途奔袭数日才抵达这广东布政使司管辖的地界。
而自踏进广南之地以后,便发现到处都是荒废的农田,到处都是荒废的破屋烂舍,到处都是未及掩埋的尸骨,忍饥待毙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越往南,便越可见灾绵积难之景,如今到了雷州,更是有这煌煌的天威。
电闪雷鸣,轰鸣之声滚滚而来,响彻在耳畔,乌漆漆的黑云压盖在头顶,天空仿佛随时要塌下来一般,在这煌煌天威之下,每个人都有一种喘不上气,惊悚莫名之感。
“天神震怒,这必定是天神震怒.”有人骇然出声,干白破皮的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
没说话的人望着周遭大片大片抛荒的农田,看不到半点人烟的道旁村庄,还有道旁毙命的尸骨,再回想一路的所见之景,脸上都露出了迷茫与震惶之色,心中也相信这是广南之地太过惨绝人寰,因而才引得这天神降罪。
那领头的汉子最先从震骇的情绪中反应过来,环顾一圈众人,大声喝斥道:“都他娘的慌个什么!即便真是天神降怒,又与我等有何干系,怂包软蛋是那东厂出的货色,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神色皆是一凛,也强打起了几分胆气,那汉子眯着眼睛往南边的方向看看,只有黑云缭绕,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清楚,那是琼州岛所在,而如今整座琼州岛都已经被那些叛乱的逆贼所占。
他们此行的任务是秘密打探这琼州之乱的原因,但如今还没渡海去那琼州岛,这心中也隐隐间有了计较。
汉子望着远处隐隐约约可见的夯土城墙,一扬马鞭:“走,随老子进城,我等昼夜不停,那帮东厂的狗东西想必被咱们远远甩在了后头,咱们先在这雷州城打探一番,顺便再休整休整,吃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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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雷州城中,正有十数人在一处尚还开门营业的客栈中歇脚。
十几人坐在房中把靴子脱下来,登时有一股强烈的臭味在房中弥漫,像是老坛酸菜里头泡着死老鼠。
裹脚布多日不曾拆开过,汗水和破了的老茧渗出来的血混合在一起,已经将整个裹脚布浸透成黄褐色,一圈圈的撕开裹脚布,那股味道更是强烈,这下像是鲱鱼罐头里泡着老坛酸菜。
屋子里臭气熏天,十几个人被熏得睁不开眼,眼睛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分泌泪水,坐在正中的一个汉子用手在脸前使劲扇着,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们他娘的这脚像是在谁家的粪池里泡过,熏得老子直掉眼泪。”
众人闭着嘴巴不言不语,不仅仅是因为大家这脚确实臭的厉害,更是生怕一张嘴把那臭气吸进肺腑之中,造成严重的内伤。
见没人说话,那汉子也不在意,把裹脚的臭布随手丢到地上,接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一边用那尖刃挑着脚上的水泡,一边龇牙咧嘴的说道:
“诸位也都看到了,这整个广南之地皆是一片惨境,尤其是这雷州,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还真他娘的让人心里犯怵。
我等奉命前来查探那琼州之乱的原因,但这一路行来所看到的广南惨境无不触目惊心,只怕那琼州之乱的内情大的能捅破天。”
“呵”
说到这,汉子眯起眼睛冷笑一声,“这是天灾,恐怕也逃不开人祸。”
来时这一路上昼夜奔袭,没有细看,更没有去打听问询,但这双眼睛可不是摆设。
流民,灾民遍地,到处都是饿殍,越往南越是如此,去岁田地大饥,百姓无粮米可食。
可灾情如此急缓的州省,却没见有哪一座城的官府开设粥棚,施粥赈灾,或许勉勉强强的能解释原因,这是怕那琼州的逆贼渡海进犯,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