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一室光影昏黄,八爷侧首,取了盏茶凑近唇边自顾自品饮起来;不难看出,他一张冠玉面庞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这边十阿哥早已耐不住率真性子,自打九阿哥进帐开始他便一直念叨:“九哥啊九哥,你怎么把那女人送到老四那儿了呢!”满腹狐疑伴着深浓费解,他对于老九的处事基调越来越觉得不靠谱。
眼下剧本已唱完,正到了收尾的关键时刻,九爷根本没心思喝茶闲扯,满心满脑都是下一步这执着的子该往何处落。闻了老十这话,他瞪瞥一眼全没好气:“难道留着她给太子当替罪羊?”语尽一哼,转了目光不想多看十阿哥一眼。
“你这不是布鼓雷门么!”共事这样些年,早已习惯了九哥这素来的傲物不羁,十爷没往心上放,只是急着语气把自己心下那通参详言语个尽,“兜兜转转的不嫌累?把云婵随便放我们谁那儿看好不就完事儿!”
这一通话彻底把老九那闷火激起。自打他先前进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看出八哥眉梢眼角悉堆着的那怀不悦,也明白八哥是嫌他做事冲动、也不跟人商量。正暗暗憋屈着直恨找不到由处发泄呢!眼下正好就借着老十这话把闷火全往老十身上烧的彻底了:“我说你怎么就笨的这么非止一端呢!”九阿哥站起身子冲着老十阔阔行过去,抬手指着十弟鼻尖语气凛冽不善,“你是怕皇父不知道是我做的,成心让太子指认着把人找出来,来个人赃俱获是不是!是不是!”到了后面,声音更是一lang盖着一lang。
直弄得十阿哥一头雾水,心道着我哪里惹着你这条毒蛇了:“你”他一时急气,偏生千言万话都被老九这气场给搅扰的生生堵在心里说不出口,半晌也只能梗着脖子干“你”半天。
边这么僵持不下,十阿哥心底下早开始暗暗叹骂,心道老九素来嘴利牙尖生就了一副毒舌。想到这,他似乎又明白了一些其它事情,豁然了悟,原来九哥那“毒蛇”的外号原该是这么来的啊于此,面上不觉就浮了一副“原来如此”的大彻大悟表情,笑意更是从眼睛里流转到了嘴角。
十阿哥这突忽而至的笑容放在眼下怎么看怎么怪异,九阿哥愣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十这笑被他看在眼里怎么看怎么有种冲上去照着脸给他一拳的冲动。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但就在他挽起袖子准备付诸行动的当下,沉默经久的八爷忽咳了一声,打断这场愈演愈烈的无聊闹剧。
八哥在老九和老十心里的位置一向都是颠扑不破的,闻了八哥这不动声色的暗自警告,两人方止住脾气,谁都不敢再胡闹下去。
忿忿一哼,九阿哥抿嘴平气,复转步往八哥那边走去,摇了摇头、眉心锁起:“八哥,你别再恼我了,我也是情势紧急没来得及找你商榷,真的没有半分庖代行事之意!”他的语气一改方才跋扈傲狂,言的恳切真挚,分明企求的意味昭著其间。
九弟跟在身边这么多年,他的用心老八自然知道。他委实没有怀疑老九的意思,只是恼他虑事不周、且未免太过鲁莽胆大,正如恼当初老十前门大栅栏处那场颇为滑稽的就地摆摊:“你不觉得你行事太过独断了么!”八爷将手里的茶盏往小几上搁置好,力道太重,起了一声砰然闷响。
那蓄着全部积气的一声响,听的九阿哥心里跳了一下。他咬咬牙关,反正那心早就横下了,当初也明白行此一计非同寻常,但他既然敢做,也自然就敢面对后续一连串繁琐:“八哥,我和老大就是吃准了皇父绝对不会大张旗鼓的彻查,他得给他那好太子兜紧实了!”在八阿哥面前,老九素来不装腔作势,也没必要装腔作势,因为他的心思瞒不住老八。边说着,又近前一步凑到八哥耳边,干脆抛珠滚玉一次言个痛快完事,“若说怕老四带着那女人指出是我做的,呵,我正巴不得呢!到时候我一口咬定是老四教唆那女人跟我一起配合着去黑太子,他也百口莫辩!死也拉着他一块儿死去,横竖太子那边的人也都看见我了!”
“你歇歇吧!”八阿哥挥手打断了一身急气的老九,看九弟眼下这一连番激动的模样,也明白他是逞着一时之气有些乱方寸。喝止住九弟,八爷稳下声息恢复了缓然语气,“方召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把云婵在这里安置好了,莫不然我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他将袖口褶皱展平,一张玉面未见半点神色异样。
话音才一落下,这边九爷十爷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而出。
两位弟弟眼下的大惊失色,早在意料之中。八爷只是淡淡,道着原是老四将云婵给放了,那小丫头挂着一脸未干的泪痕,迷迷糊糊也不知该去哪里,糊里糊涂的最终还是回了这边的帐子。
九爷连道着不妥,言说我才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八哥你怎么反倒又给接回来!他负手于后,直在原地踱步兜圈子暗暗生气,气了半晌诚然也不知道究竟生的是谁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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