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鸿笑罢回忆说:“我的兄长大我七岁,很严厉,他指东我不敢朝西,我甚至不曾跟他顶过嘴。家中所有孩子都可以偷懒、撒娇,唯有大哥不能,他知道将来要撑起门户,所以很自律,父亲也放心地让他管教我们,我们私下都叫他副爹。”
“副爹!”邱鹿鸣忍俊不禁。
“我们要给老大足够的尊重和责任,也教导老二自小习惯服从兄长,以免将来兄弟阋墙。”苏毅鸿十分认真地说。
“这公平吗?”
“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公平?你没有兄弟,你不懂,定位很重要,有多少兄弟因为一亩地大打出手。他们兄弟将来可以在不同领域各自强大,互相照应,却不能让他们在同一方面不良竞争,哪怕是争夺母爱。”
邱鹿鸣点头,“我会注意的。”
想想又说:“谁说我没兄弟,我有个异母弟弟的,只是他只想着欺负我。”
“呵,估计你也没少揍他!”
“那倒也是。我自小没人管教,也没人护持,只得自己去拼,只觉得任何事都要快意恩仇才算解恨,一次我打弟弟,被父亲撞见,他眼中的怒其不争和失望,让我永生不能忘记。”
“后来你就不打了?”
“不,后来我避开他打。”邱鹿鸣低下头,“他如果看顾我,我也就不必自己去打了。”
苏毅鸿想象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独自奋战的模样,心里有些疼。
“原来那人一直不能达到父母的期望值,表面不显,其实心底也是懊恼和沮丧至极。”
“那我们说好了,体魄上让他们多锻炼,精神上不给太多压力,不指着他们光宗耀祖。”
“听你的。”邱鹿鸣轻声说。
苏毅鸿揽着她的肩头,拍拍她,邱鹿鸣肩头歪到一边,靠在他的胳膊上。
“我明年就该转业了。”
“不想再进步了?”
“不了,难免又要两地分居,撇家舍业的图个什么,无非是晚几年转业而已。”
“是我和孩子们拖累你了,否则你就可以调到其它省份。”
“你们仨不是拖累,你为这个家辞了工作我永远记得。对了,老赵的妻子得了产后抑郁症,寻死觅活的,女人生子实属不易,你,你不会得那个病吧?”
邱鹿鸣在他胳膊上摇摇头,“我辞职是自愿的,没什么心结,也一直注重补气血,自然没有那个病。唉,那天春子来说,有个产后得了癫痫的,动辄体温高点就犯病,你猜怎么着,为了产后迅速恢复体型,也不知道跟哪个无知的明星学的说要么死,要么瘦,天天不吃主食。我让春子跟她说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春子笑我幼稚,说谁听你的啊!”
“这个世界并不是他们标榜得那么先进,学历也不能掩盖一些人的愚昧,我们要互相扶持,堤防掉到坑里。”
“嗯,听你的。”
苏毅鸿搂了搂妻子,“我和三个战友打算租块地。”
“归隐田园?”邱鹿鸣一下坐直了,瞪着他。
“你急什么?”苏毅鸿被逗笑,“我会养家的,这只是开辟一个小‘基地’,弄些放心的食材,紧急的时候,也能住到那边,让孩子们活动范围大一些。”
“像我那个小庄子一样么?”邱鹿鸣喃喃说。
“四家合起来,也不及你那一个角呢。初步打算每家都盖个二层小楼,隔得不远不近,有个照应又互不打扰。一家三五亩地,可以种粮种菜,养猪养鸡。每家还要建一个大棚。”
“你们?”
“我们都不行,哈哈。”苏毅鸿尴尬一笑,“恐怕谁也坚持不下来,还是要雇人。”
邱鹿鸣对这个“小庄子”有了几分期待,靠在苏毅鸿身边,两人半天都没说话。
客厅里秋宝在收拾乐高,能听到他把积木放到塑料箱里的声音。其实他的玩具不是很多,最早那个小汽车还经常拿出来看一看,再嗅一嗅。
“秋宝你教育得很好,过几年我再带他练练武,我得让他学全了六艺,这老大教好了,老二跟他哥学,基本就不用咱们操心了,兄弟俩感情也会很牢固。”
“听你的。不过,老大应该是很难做的,我现在就已经心疼秋宝了。”
“再难也比没有兄弟姊妹强一些。血缘始终是人类最牢固的关系,有一天我们走了,他们兄弟还能互相有个照应,我们走得也安心。”
“嗯。”邱鹿鸣点头,“等我们老迈时,兄弟两个分担照顾,也能轻松一些。”邱鹿鸣想到邱继业去世时,她的无助与彷徨,心生感慨。
“时代不同,观念就不同。国朝时,总嫌人口不够,兵役徭役都吃力,如今科技发达,人人都图享乐图轻松,宁可断子绝孙也不生育。”
“是啊,那时候满街垂髫,如今到处古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