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将起,时局不稳。
作为两大势力的主帅,应无臣与君辞能见上一面,实属不易。
两人心中都有彼此,天下大势所迫,他们无暇提及儿女私情。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应无臣自是不想匆匆别离,赶在君辞开口告辞之前先道:“可有意随我看看我帐下的儿郎?”
清幽湛寂的双瞳晃动着细微希冀之光,恰似风中高烛扑动的火苗,随时会熄灭,挣扎而又倔强。
君辞莫名不忍:“九郎若不怕我学了你一身治军之能,我自是求之不得。”
垂首抿唇一笑,应无臣一边引着君辞出去,一边道:“论治军之能,我未必胜过阿辞。阿辞若看出不足之处,可要不吝赐教。”
闻言,君辞也情不自禁莞尔,不再继续说客套打趣之言。
应无臣手下嫡系自然是燕家军。
只有百年世家,从无百年将门。
燕家军也是前朝才崛起,应无臣的曾祖是军户,祖父也只做到一方郡尉,是后来他的父亲随萧延打下南朝,燕家军才声名显赫。
应无臣之父南征北战,为萧延稳住了江山,萧延受不住亲眷接二连三的背叛,开始信道,逐渐昏聩,直至被人收买道士做了手脚,让萧延对他父子忌惮,最终落得一族全灭的悲戚下场。
燕家军从应无臣之父起到如今也有四十余年,无论是将士的勇猛,军中的纪律,手下的大将,无疑都是军中翘楚。
他们各司其位,连最基层的巡逻兵都个个腰直昂胸,目不斜视。
莫说镇北军,便是在中护军,见到她带着未曾见过之人穿梭在军中,巫铮等人都得凑上前来打探,巡逻兵不至于停下观看,眼睛总还是要瞄上几眼,最差也得将她身侧之人看清样貌。
这便是差距。
但君辞未曾想过要严厉更改,她手下的将士比之其他军队无疑是散漫的,这些在君辞看来都无伤大雅,只要他们不影响行军作战。
他们是将士,也是活生生的人。
君辞允许他们在战场之外鲜活肆意,活成自己本性的样子,无需无时无刻被身上的铠甲束缚。
如此放纵也有弊端,稍有不慎会养出延误战情的脱缰野马,因而君辞在军纪这一块儿格外严苛。
便于约束他们,使他们因惧而慎。
两人朝着校场并肩而行,忽地,君辞脚步一顿,凤眸锐冷之光划过,身影一闪。
红衣似火,应无臣只捕捉到眼尾一抹红划过,定睛看去,君辞已是战斗防备的姿势,她的手心攥着一支箭矢,另一手收回飞掷暗器的手势,紧接着不远处重物沉闷砸落在地的声音响起。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得没有人反应过来,直到距离君辞二十步外,大半身子掩藏在帐篷后的壮实身子倒地,才惊醒了站在他身后几人。
他们呆呆看着面前人眉心上的暗器,视线又僵硬移到帐篷被划破之处,只有细细一条宛若粘着发丝的黑长痕。
“出来!”应无臣面色阴沉如水,浑厚有力的两个字怒气冲天。
这一声怒喝,让帐篷外后的人全部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四周也察觉气氛不对的人围过来。
君辞目光落在徐徐走近的几人,大多身高腿长,身板结实,一身甲胄,只有一人穿着长袖广袍,约莫不惑之年,手持羽扇,文人雅士装扮。
“拜见主公。”几人走上前,齐齐行礼,又侧身朝君辞一礼,“见过镇北王。”
君辞没有还礼,上下打量几人一遍收回目光,手中的箭矢沿着她灵巧的指尖一转,递到应无臣的面前。将掌心摊开,露出因强抓箭矢而摩擦出来的血痕:“让子一带我去上药吧。”
她自幼长在军中,风雨来雨里去,多少血肉翻飞的伤都未曾让她放在眼里,如今这点何以要急着去上药?
不过是告诉他:这事儿她不追究。
他军中的事情,她也应当避嫌,以免有些人面上无光。
应无臣喉头动了动,触及到君辞不容置疑的目光,才扫了一眼子一:“送镇北王去主帐,请军医。”
君辞跟着子一走,路过应无臣面前时,隐晦而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应无臣心绪翻腾。
“方才那五人,皆是昔年大王旧部。”子一没有避讳军医,垂首对君辞解释。
“嗯。”君辞淡淡应了一声。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应当是应无臣生父的旧部,当年燕氏被清洗得突然,这些人能保全到现在,要么便是玲珑心思,知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么就是彻底倒戈。
如今他们能归拢于应无臣手上,显然是前者。
君辞没有看轻懂审时度势,明哲保身之人,但这类人最会权衡利弊。
方才那一箭虽是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