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薛家一夜覆灭的消息还未传至京城,薛平安就已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关进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既阴冷,又潮湿,他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朝廷突然发难,他顾不上己身安危,先担心的是远在并州的家人。
一退再退,已退无可退。
这一次,父亲还要忍吗?
若是他的一条命,能换来父亲的忍无可忍,那也算值得。
薛平安心思百转,牢房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两名狱卒一人拎筐,一个提桶,来给犯人送饭。
刑部大牢的饭食十分简单,一碗稀粥就咸菜,或是一个馒头再配一勺熬煮稀烂的炖菜。
“喂,吃饭了!”
拎着筐的老狱卒,拿起一个馒头,从牢房缝隙里扔了进去。
馒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沾了一层泥。
“喂,小子,把碗拿过来,盛菜!”年轻点的狱卒拿着木勺,敲着盛菜的木桶,喝斥着还未动弹的薛平安。
薛平安抬眼,看了看年轻的面生狱卒。
“看什么看,老子叫你拿碗过来,耳朵聋了?”
年轻狱卒正要发火,老狱卒拦住了他。
“哎哎哎,这个不能动。”
“为啥?”年轻狱卒貌似不解。
“这个啊,有点来头。”
“来头?进了咱们刑部大牢的,哪个是没有来头的?”年轻狱卒不以为然。
老狱卒嗤笑一声,“来头和来头也不一样,你瞅瞅这个,进了刑部大牢快一个月了,可有受过刑?”
面生的狱卒就着昏暗的光线,打量着形容狼狈的薛平安。
身上脏兮兮,头发因长久未曾梳洗过,看着油腻腻地……不过,身上脸上,还有露在外头的地方,倒真没看出过有受刑的痕迹。
年轻狱卒暗暗松了口气。
他凑近了老狱卒,“哥哥,里头这位……到底什么来头?”
老狱卒不想说。
年轻狱卒十分上道,马上从腰带里摸出一块碎银,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老狱卒手里。
“哥哥,小弟初来乍到,万事不知,还请哥哥多加提点提点,以免小弟犯了忌讳。”
他点头哈腰,脸上陪笑,“哥哥也知道,小弟家中为了小弟能进刑部大牢当狱卒,可谓是掏空了家底,就剩身上这点碎银子了,哥哥先拿去吃酒……”
“……等小弟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请哥哥好好喝一顿。”
老狱卒掂了掂碎银子,心里满意几分。
新来的毛头小子,瞧着愣头愣脑,倒还没笨到家。
除了孝敬牢头,还懂得孝敬孝敬他这个老人,算他小子有眼色。
不动声色地将碎银收好,老狱卒指点新来的小菜鸟。
他压低声音,大拇指悄悄指了指牢里一动不动的少年。
“这里头的,姓薛。”
“姓薛……”新来的狱卒仿佛没听懂,重复了一遍后,两只细缝眼猛地睁大,“姓薛?!”
虽然惊诧,但还知道压着声音,确实有点眼色。
老狱卒对新来的狱卒更满意了。
“姓薛啊……”年轻狱卒喃喃,斜眼瞥向牢房,正对上少年乌沉沉的一双眼。
老狱卒拍拍年轻狱卒,“哎,别看了,碗就在牢门口,你拿着木勺,给盛点菜就行。”
“动作麻利点,咱们还得继续送饭。”
年轻狱卒回过神,目光往下,看到了摆在牢房门口的一个豁了口子的粗瓷碗。
碗壁上全是泥土,碗里也不甚干净。
他看了一眼老狱卒,老狱卒瞪着他,“愣着干啥,快盛!”
“哎哎,哥哥别生气,小弟这不是第一日跟着哥哥送饭嘛……”年轻狱卒讨好地笑了笑,拿起桶中木勺,舀了一勺炖菜,从牢房缝隙里伸了进去,倒进了脏兮兮的粗瓷碗中。
一勺菜,只浅浅盖住碗底。
他正要再盛一勺,却被老狱卒按住手。
“不用了,这个人一日只供一顿饭,饿不死就成。”
年轻狱卒好奇,“为啥?不是没受刑吗?”
老狱卒斜他一眼,“还以为你是个机灵的,怎么也是个棒槌!”
“是是是,小弟愚钝,还请哥哥解惑。”
看在那块碎银子的份上,老狱卒还算客气,压低声音,“没受刑,是上头还没摸准皇上的意思……至于一日只供一顿,则是牢头的意思……”
“牢头?牢头为何……”
“笨!”老狱卒拍了一下年轻狱卒的脑袋,“他是谁?薛家人!虽说在京城待了十年,但以前在薛家学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