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给小胡庄的百姓都登记完户籍册子和田产册子,徐敬玉一边带着老仆和周敬心往下一个村庄走一边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刁民!都是刁民!”
周敬心笑道:“对,都是刁民,大老爷以前在宁阳县的时候也总是这么说。”
徐敬玉微微一怔,心里却高兴起来。
驸马爷骂宁阳县的百姓是刁民,本官骂蓬莱县的百姓是刁民,所以,本官已经学到驸马爷的三分本事了?
嗯,三分本事还不够,还是要多多向驸马爷学习才是,争取自己也能早日拿到皇帝陛下赏赐的小龙团。
心里越想越是高兴,徐敬玉忍不住开口问道:“周生员,等给百姓登记完户籍册子和田产册子,是不是就能跟百姓说开盐田和盐灶的事儿了?”
周敬心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声,说道:“县尊要想让百姓开盐田晒盐,又或者是开盐灶煮盐,起码也得等百姓觉得县尊不会坑害他们的时候才行。”
徐敬玉微微一怔,说道:“本官现在也没想坑害他们呀。”
周敬心翻了个白眼,说道:“不是县尊有没有想坑害他们,而是百姓是否觉得县尊会坑害他们。”
“比如说大老爷吧,大老爷在宁阳县的时候就是先给百姓分了地,接着又天天去地头上看百姓耕种,在干旱开始之前带着宁阳县百姓挖湖抗旱,带着百姓捕蝗灭蝗,这才有后来宁阳县的一座座工坊。”
“最开始的时候,大老爷弄出来那个打火机工坊,也不过是让人找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妇人去做工。”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为了百姓能够安心耕种,不耽误春耕和秋收。”
为了让徐敬玉变成大老爷说的那种牛马,周敬心恨不得把杨少峰此前在宁阳县的所作所为都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徐敬玉听。
“如果县尊现在就让百姓去开盐田盐灶,势必会耽误百姓耕种,百姓自然也就不会愿意。”
“依学生之见,不如再等一等,等百姓地里的农活都忙过去之后再想办法。”
徐敬玉先是嗯了一声,接着又皱起了眉头,“本官记得你曾经说过,百姓一年到头都没几天空闲时间,唯有过年的那几天才能歇一歇——如果这样儿的话,那岂不是只能趁着年底的时候才能开盐田和盐灶?”
听到徐敬玉这般说法,周敬心恨不得掀开徐敬玉的头盖骨,看看他脑子里面除了四书五经以外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怎么这当官的水平还他娘的赶不上我一个县学的生员呢?
周敬心一边在心里暗自吐槽,一边说道:“秋收之后,百姓最重要的就是犁地、耙地,把冬小麦种下,剩下的就是开荒,休整农具什么的。”
“学生这段时间看过咱们蓬莱的地,大部分都和宁阳县一样,是被胡元圈起来做了马场的,还有很多都是那些乡绅们留下来的地。”
“这些地原本都是已经开过荒的熟地而不是生地,秋后只要除草、翻耕就能把地开出来,等到来年种上一茬豆子,让地力慢慢恢复就行。”
“也就是说,等秋后开完荒,县尊就可以先从最靠近海边的几个村子入手,无论是以征发徭役的方式还是县衙里给工钱的方式,都能让百姓多开出一些盐田。”
“到时候县尊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让百姓从这些盐田、盐灶上面赚到钱。”
“只要百姓能赚到钱,就会有更多的百姓自发的去开盐田、盐灶。”
“……”
徐敬玉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等到周敬心说完之后,更是忍不住叹了一声道:“周生员好福气啊,本官现在都恨不得能再去宁阳县学读书,也好多多聆听驸马爷的指点。”
……
徐敬玉被周敬心忽悠着往牛马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另一头牛马王琼则是刚刚赶到登州府。
“两万。”
王琼竖起两根手指,对杨少峰说道:“这一次差不多足足有两万人要发配来登州,杨兄以后可不能再嫌人手不够用了吧?”
杨少峰满脸懵逼的望向王琼,问道:“多少?两万?”
王琼嗯了一声,随后又满脸惊叹的对杨少峰说道:“这一次山东六十多个县、从山东到浙东沿海还有十多个县,所有牵扯其中的正堂知县、佐贰官、书吏、衙役,外加浙东一千余个士绅,差不多得有两千人被砍头示众,临时搭起来的法场上血流成河,据说刽子手的刀都杀到卷刃。”
“除去那些被满门抄斩的以及七十岁以上和七岁以下的,这些人剩下的三族老小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万余人要发配登州,其中有一些是三十年遇赦不赦,还有一些是五十年遇赦不赦。”
“这场犁头案,陛下不仅让朝堂上衮衮诸公和国子监的生员们到法场观刑,还特意允了百姓可以在观刑时叫好儿,那场面,啧啧。”
每当想起京城法场上人头滚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