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里氏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嘉娘娘,和敬公主一事,您可有什么指点?”
“我能有什么指点!”金玉妍挑了挑眉,“总归是些过来人的经验,你说想听,我就同你唠叨几句。咱们女人啊,底气不是来自于夫君,而是来自于自己的孩子,父母二人都不要做错事,失了圣心,那皇家的孩子含着金汤匙生出来的,就不会过苦日子。”
伊拉里氏回到府里,见到大阿哥脸色阴郁,只见他半闭着眼抿着唇,伊拉里氏好半晌才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一样踏进堂中,低头带着十足的讨好意味请安,“今日,皇阿玛怎么说?”
永璜从未将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福晋,当作可商量的对象,“娴娘娘今日说什么了?”
伊拉里氏只好吞吞吐吐:“娴娘娘……孕中,怕是……”
本就在养心殿挨了半天骂、一肚子气的永璜,抬手狠狠在伊拉里氏脸上扇了一巴掌,“废物!”
他别的本事没学到多少,他皇阿玛肆意打骂宫妃的本事倒是学了十成十。
伊拉里氏几乎是一瞬间就羞耻得掉下泪来,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只能哽咽着小心翼翼地道歉,“是妾身无能,明日再去看望娴娘娘。”
永璜冷漠地“嗯”了一声就拂袖而去。
伊拉里氏的婢女见他走远,赶紧扶了她家主儿起来,“主儿,疼不疼?”
“不疼。”她拿帕子抹了泪。她虽是出身小门小户,可也是镶红旗正经的姑奶奶,在家中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他去哪儿了?”
“看方向,应是去侧福晋院里了。”
伊拉里氏闭眼深吸一口气,她早知永璜跟她没什么情分,可总骗着自己,嫡福晋该有的体面,他都给了。偏偏府里两个孩子的出生,打破了她的自欺欺人。她与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同时怀孕,她不得不提前催产,才与伊尔根觉罗氏前后脚产子,保下了自己儿子嫡长子的位置。
咱们女人底气是来自于自己的孩子,不要做错事,失了圣心,那皇家的孩子就不会过苦日子。
金玉妍的话在她脑海萦绕。
伊拉里氏知道金玉妍提点她肯定是出于自身利益,这偌大的紫禁城,谁不是无利不起早呢?
她下定了决心,“再去备一份礼。”
“还给娴娘娘送啊?她……她光拿钱不办事的!您的嫁妆不能这么祸祸啊!”
她缓缓抬起手,用食指轻轻点揉自己太阳穴,开口是温暖缱绻的语调:“不,明日我们去拜访嘉娘娘。”
而此时永寿宫的氛围也不咋地,和敬公主砸了套桌上白地矾红彩茶具还不过瘾,要不是澜翠手快抱住了,门口的窑变釉梅瓶也得遭殃。
“来,给咱们公主换那套金嵌宝金瓯永固的酒具上来!随便扔!随便砸!捡起来还能再砸一轮,省得满地收拾这碎瓷片!”卫嬿婉可不打算惯着和敬公主这臭脾气。
“你!——”和敬公主刚想跟卫嬿婉吵,回过身就见她抱着永琮看她热闹!“没劲透了!”
和敬公主气鼓鼓地坐到她身边。
卫嬿婉见她能听得进去话了,无奈开口:“你个傻憨憨,气什么呢?皇上不都把大阿哥叫过去骂了一顿吗?”
“他肆意污蔑我皇额娘,还有心谋害我,结果就是骂一顿?”和敬公主瞪了一眼还云淡风轻的卫嬿婉:“他没有脑子,皇阿玛也没有吗?他生母包衣管领下人之女,要不是生了他,连个名分都捞不着。且不说我皇额娘不是他口中那种人,就他生母的出身,还配得上我皇额娘动手?叫我说骂他一顿?便是立刻贬为庶人也是应该!”
“你想什么呢?你是皇上的女儿,大阿哥就不是皇上的儿子?他又没满世界‘宣传’孝贤皇后恶名,害人手法不精,也没让你真的出事。皇上当然就是一床锦被遮下来,掩了这床虱子。”卫嬿婉若有所指拍了拍怀里的永琮,“这留着一半一样的血,和留着一模一样的血,能一样吗?”
和敬公主知道,卫嬿婉这又是暗示她,今日皇位之上若是她的弟弟,那局面将大不相同。她挑挑眉,抬了抬下巴:“你说得像这小东西现在靠的上一样!”
“公主,靠得住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弟弟,而是你的弟弟所能带你通向的权势。这世上唯一靠得住的,是权势。”
卫嬿婉与富察家的交易,从来都是她头上悬着的一把刀。傅恒现在说的好听,可他是忠君爱国长大的,真等到她弑君捧永琮上位那一日,谁知道他是会信守诺言,还是为了他富察家百年清誉,拿她和进忠祭天?
权势诱人,男人喜欢权势,难道女人就不喜欢吗?
上辈子的她,这辈子直到现在还在利用最后余韵搅动朝局的太后,以及她将诱惑、使之上瘾的和敬公主……
唯有这个能跟她绑上同一辆弑君战车,同时又对她与进忠有足够愧疚感的公主,能掌握权势,她才能更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