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就此停止了。
风,将被鲜血沾染的幕笠轻轻掀开。眉头紧锁的纪蓁,黑着脸,抱胸站在数步之外的粥棚下的模样,像是定格在了潞子言的眼中。
她是在生气吗?
生他的气?
不行!
潞子言死死盯着纪蓁,强烈的不甘紧裹着一丝愤怒,冲上心头。
为什么要生他的气?
就因为他不该在这里出现吗?他给她添麻烦了?
可是,明明是她将他从北狄带来南越的。
是你,纪蓁,你带我来的。
你把我拉出了北狄皇宫,本该赐我死,却又予我生。
当我以为,你便是我的希望时,你又将我不闻不问地扔在一旁,任我被选作礼物,另送旁人。
这般无情,难道不是应该我生你的气,恨你入骨吗?
你怎么可以还生我的气?就仗着,我舍不得吗?
凝望的视线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什么东西刺痛着潞子言的眼眶,令他的心也痛,眼也痛。
夺眶而出的眼泪,止也止不住。视线一片模糊,让他连纪蓁的身影都看不清了。
潞子言动了动手,想要擦掉眼泪,将纪蓁的模样看得清楚些。却忘了,他的穴道仍被夜风封着,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
潞子言绝望的闭上了眼,冰凉的青石板路一点点带走了他的体温,像是在为他盖棺定论。
为什么每每关键时刻,他总是被人鱼肉的那一个?
难道,就没有一次,哪怕就只有那么一次,他能做自己的主吗?
纪蓁!
潞子言猛地睁开眼,不死心的看向纪蓁。一双冰蓝眼眸,在充血的眼眶里像两簇幽暗的磷火,不详地熊熊燃烧着。
“你还在忍什么?”
忽然脑子里的一声轻笑,让潞子言瘫软在地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都用我逃出来了,带走一个她又如何?”
纪蓁!
脑海中飘忽不定的声音,忽然清晰了起来。
“她本来,就是你的。”
对啊,你本来就是我的......纪蓁。
潞子言原本渐趋冰凉的身体,在此刻从丹田里蔓出一股热来。只在须臾之间,便充盈了他的奇经八脉。将那被夜风封住的穴道,彻底冲开。
纪蓁!
重获自由的潞子言眼中只有纪蓁,他甚至忘记要站起来,就这么在冰凉的青石板地上,手脚并用,向她爬去。
“你怎么......”
夜风当即就发现了潞子言的不对劲,他上前一把按住潞子言的肩膀,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掀翻在地。
夜风被重重地摔在了茶摊的矮桌上,将老榆木做的长条矮桌砸了个粉碎。巨大的声响,惊动了站在粥棚下的纪蓁,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看到被掀翻在地的夜风,纪蓁懵了。
怎么会这样?
夜风的身手她最清楚,放眼京中,除去她与俞伯君,怕是再没人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这样的夜风竟然毫无防备地被人掀翻在地。是谁?她怎么不知道,京中还藏着这样的高手?
然而还没等纪蓁的脑子转过弯来,她的三魂六魄就被浑身是血的潞子言给吓去了一半。
此刻的潞子言,看到纪蓁跑了过来,总算想起了,走路要比爬得快。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把扯掉了碍事的幕笠,直直走到纪蓁面前站定。
“纪蓁。”
潞子言冲纪蓁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湛蓝眼眸里柔情满溢。
鲜血,从他的嘴角,鼻孔止不住地滴落。划过他格外苍白的皮肤,星星点点地落在同样雪白的衣襟上,一点一点地染成一片,看得纪蓁头皮发麻,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你你!你的血!”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场面的纪蓁,彻底看傻了。而潞子言,则顺着她惊恐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襟,淡然附和道:
“也对,我的血可是好东西,就这么流了实在浪费。”
“啊?”
还未等纪蓁反应过来,就见潞子言忽然将她搂进怀中,一只手环着纪蓁的腰,另一只手则抬起了她的脸,毫无预警地吻住了她。
“嗯?”
纪蓁的大脑瞬间宕机,整个人都僵住了。然而她的口鼻中却没有一丝血腥味,一股诡异的甜香,充斥着她的口腔,并随着潞子言唇舌的进攻愈发浓郁。
怎么会有这么软的唇,这么甜的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