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霞光万丈。
谢清漓脚步虚浮,如同柳絮飞扬,飘飘荡荡进了一间卧房。
卧房的桌案上堆满了书籍,墙壁上挂着各种字画,榉木雕花架子床上却挂着层层叠叠的烟粉色纱帐,帘钩上还挂着一只精致的香囊。
谢清漓只觉得这间卧房陌生又熟悉,但她凝神细思,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这是哪里。
正当谢清漓疑惑万分时,一个杏眼桃腮的圆脸少女手中握着一本书,步履轻盈地迈进房门,她熟视无睹般从谢清漓面前走过,快步坐到书桌旁,津津有味地研读起手中的书。
谢清漓瞳孔骤缩,这少女分明是陆漓!
她环视房间,脑海中突然翻涌起陆漓的记忆,这是前世陆漓在浔州的闺房!但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陆漓闺房?陆漓为何好似没看见她?
谢清漓缓缓低下头朝脚上看去,此刻的她并未脚踏实地,而是飘在地面上方,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她为何又一次变成了鬼魂?!
“姐姐。”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看到坐在桌边的陆漓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此人正是陆漓同父异母的妹妹陆浅。
陆浅欢快地走进房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丫鬟小心翼翼捧着一只托盘。
陆浅亲昵地坐到陆漓身侧,她拉住陆漓的胳膊,欢快道:“姐姐,母亲命厨娘做了上好的燕窝,浅浅给姐姐送来一碗。”她边说边示意丫鬟燕窝放到桌上。
陆漓看得正起劲,突然被打扰微微有些不悦,但她平日与这个唯一的妹妹感情不错,便放下手上的书,柔声问道:“谢谢妹妹,妹妹可吃过了?”
“吃了。”陆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眼神扫向那本书,疑惑问道:“姐姐为何如此用功读书,是想去考女秀才吗?”
她语气微顿,突兀道:“若是那样,姐姐不想嫁给沈大哥,不如将沈大哥让给浅浅吧!”
陆漓面色微怔,继而轻笑道:“婚姻大事,父命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咱们说换就换的?妹妹休要再说笑!”
陆浅却正色道:“浅浅没有说笑,若是姐姐愿意,浅浅现在就去求爹爹!”
陆漓轻轻摇头,柔声道:“这门亲事是我母亲在世时定下的,爹爹和沈家并无交情,况且也要看沈家愿不愿意……”
陆浅眉头轻蹙,嘟起小嘴,生气道:“沈家定然愿意,上次沈大哥来咱们家,他对浅浅笑了,还夸浅浅长得好看,他定然喜欢浅浅!从小到大,姐姐什么东西可以给浅浅,现在为何不能将沈大哥让给浅浅?哼!姐姐定是舍不得!”
陆漓并未恼怒,只是轻叹一声,那沈禾一个纨绔子弟,骄奢淫逸,并非良配,却凭借那副皮囊迷惑了妹妹的心智!
她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姐姐都可以答应浅浅!”
陆浅面色一沉,她眼珠转了转,指着那碗燕窝道:“不说这些,姐姐快将这碗燕窝吃了,不然就凉了!”
谢清漓看着亲密无间的姐妹二人,早已回忆起这是陆漓被杀那日的场景。继母毛氏和妹妹陆浅为了抢占沈家的婚事,早已在那碗燕窝里加了蒙汗药,陆漓喝完后便沉沉睡去,接着便被两人合力捂死,最终被扔到了一处荒山野岭。
谢清漓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她焦躁万分,快步奔到陆漓身边,一边大喊:“有毒,不要喝……”一边疯狂挥手去打陆漓手上的燕窝,但她是鬼魂,一切皆是徒劳!
她眼睁睁看着陆漓毫不怀疑,一勺勺喝下燕窝,不过须臾,便昏睡在桌上。
眼睁睁看着躲在门外的毛氏趾高气昂走进来,用脚踢了踢陆漓的身体,嘲笑陆漓和她的母亲同样愚蠢。
眼睁睁看着毛氏拿来床上的锦被盖在陆漓脸上,用力捂住陆漓的口鼻,陆浅则奋力压住陆漓挣扎的身体。
眼睁睁看着……
谢清漓哀痛又无助,前世她占用了陆漓的身体,却未能履行承诺帮陆漓报仇,这次她又如此没用,她忍不住放声大哭,嘴中不停呜咽道:“不要,不要……”
“漓儿,漓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一个清越又急切的呼唤声自天际传来,那声音好似散发着无限的魔力,谢清漓的鬼魂不由自主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飘去。
但飘到半空时,她的鬼魂突然变得越来越重,接着便开始急速下坠,在即将坠落到地面、摔得粉身碎骨时,谢清漓猛然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淡紫色的床帐和楚云沧满是焦躁的俊脸。
楚云沧见到谢清漓终于醒来,不由得松了口气,他用帕子轻轻擦拭谢清漓额头上的冷汗和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漓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谢清漓目光怔怔地看向楚云沧,泪水依旧沿着她的眼角不断滑落。她缓缓坐起身,转头环视四周,这是漓安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