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夫人的尸体,离上殇看了,可因她是中途空降到百鬼窟当窟主的,所以这百鬼窟上下究竟有谁没谁,她也说不清。故而尸房里的那一具尸体是否属于百鬼窟窟内魔众,离上殇这儿自给不出个准确答复。
不只是离上殇说不清,就连问天问地也答不上来。刺啸召来两人,看过六夫人的尸体后也不能认出她是否真是窟内之人,受了命接过六夫人身上所藏招魂幌,示意问地速带此物回窟内好生探研,六夫人身份之事也只能暂且搁下。
百鬼窟邪魔众多,问天问地又是窟主身侧护随之人,若六夫人非窟上有身份的,而是底下区区一介教徒,想要认出她确实不易。因此白泽远也不再为难离上殇和问天问地,而是采用别的法子。
只要存,必留踪迹,不管六夫人如何擅装如何擅扮,只要她心怀不轨,就必然留有痕迹。
一身夜行,深夜暗潜安平侯府,潜伏于树梢间借由树影遮掩身形。因为安平侯的宠妾被杀,恐着贼子再访危及安平侯安全,万贵妃下命加强安平侯夜间守卫。
此时正有一队人马巡过,藏于树梢间看着夜巡兵卫,记下巡视间隔辨着府中局布,回思今早在王管事带领下行经之处,白泽远轻语喃道:“一盏茶一队巡,对这唯一的同母胞弟,万贵妃还真够疼宠的。夜访加严到这等地步,倒是难办了。”
这番低喃的话刚刚落下,身侧突然接应一句:“有什么难办的?”
本当就他一人,凭空却多了另一人应答,这等夜黑风高昨夜又刚惨死人的地儿,此事实是透诡。森森诡异,未觉人声近逼,这要是换个旁人保准叫这突然接应吓得魂都散飞。可白泽远却没半分吓恐,甚至连眼也没朝身处瞥去,仍旧看着底下刚刚巡行的守卫,白泽远说道。
“孤鬼游,百鬼窟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
话音刚落身侧之人直接娇笑,离上殇说道:“居然没吓到你,真可惜呢!不过百鬼窟的轻功的确好玩,怎样,要不要我教你?”
白泽远呵道:“教我?算了吧,我可没兴趣学你们鬼里鬼气的。不是让你呆府里吗?跑来做什么?”
离上殇道:“当然是千里迢迢跑来帮你了,要不良辰美眠夜不睡觉夜游啊。”
无视好友这打趣的话,白泽远嫌哼一声,回道:“帮我,得了吧,你不来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你帮我。算了,既然来了就顺道帮吧,就是有一点必须记着,绝对不能惹事。”
娇娇一笑,离上殇回道:“瞎说,我哪能惹什么事啊!”
直接吊眼,一记眼刀横过,眯饧着眼瞧着离上殇,白泽远哼道:“没打算惹事?没打算惹事你穿一身白衣作甚?抢眼啊!我可警告你,这安平侯可不是六扇府,要是闯麻烦,到时自己解去。”
警告的话都说得这么直了,离上殇哪能顶风作案?只能嘴一瘪,含含糊糊应了句自己知了。
这话应落,底下正好又有一队夜巡护卫经过,待那一队人离后,白泽远才说道:“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发现尸体的院子,你上六夫人闺房里看看。”这话刚落,见离上殇杏眸亮了闪,白泽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随即改口。
“算了,还是我去六夫人闺房,你上那个院子吧。总而言之切记,绝不能惹事。”
这话道落不等离上殇开口,就见身形起动,下刻人已消隐离去。
天下轻功,百鬼窟的孤鬼游堪称极顶,而白泽远的如影随形却也不逊太多。脚下影随身移,无声无息潜入安平侯府,避开巡夜护卫,白泽远潜入六夫人的闺房中。
不管生前如何得宠,死了便是死了,旧人已去,事事炎凉。前儿还是灯火纷纷,箫声瑟瑟,今日却已是一派凄婉愁肠。因为六夫人死得实在太惨,以至于这院子入了夜后就无人敢居,除了几个胆大的老妈子,就剩下生前服侍六夫人的丫鬟。
丫鬟老妈子虽仍呆在园中,可这夜深之后的阴诡凉森,无人敢离房上外头,故而整处园子格外死静。
万贵妃命人加强安平侯府的守卫,主要是为了她那不成器的胞弟,所以夜巡护卫大多都集中在安平侯居处附近,至于这刚死了六夫人的晚香院自然无人留神。避过巡逻守卫,径直去了晚香院,细警留神过四周,白泽远推开门,潜入六夫人的闺房。
就算熄着灯,透着阴,也掩不得这处居屋的华奢。上好的青花陶瓷,镂雕的极品屏木,窗牅上挂的帘帐是宫中尚衣新出的色样,墙壁上悬的诗轴是当代文豪曾拟的词画,处处样样皆可看出安平侯的富奢以及万贵妃对于这同母胞弟的溺宠。
借了月色看扫屋中布设,摇头啧叹有权人生平华靡,白泽远在六夫人闺房内细细翻看起来。从梳妆台上的妆物,到柜子上的陶器,再到床幔内的被褥,无一处没有查过。可不管白泽远如何细查,却没发现何处不妥。
在屋中细寻一番,最后站在屋堂正中,眉心自打进了这屋便一直蹙着,锁眉不停瞧审不愿错过任何奇漏,白泽远道:“怪了,怎么什么都没有?”
六夫人的身份,疑点多多,一个身怀武学身藏百鬼窟招魂幌的女子,却委身进入侯府,难道仅是为了奢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