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外五里的一处破庙里,一道黑衫走了出来,神情复杂的看着天空上消失的那道身影。
他眼中的世界与常人不同,他能看到无数道金黄色的光流在皇城外萦绕,但其中的一部分已经断开,断口处光滑如镜。
他突然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手中洁白的丝帕上隐约可见一抹红色。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丝帕,突然想起曾经有个人笑话他,说他这样像个娘们。
他缓缓握紧那块手帕,修长苍白的手稳定的能握住这世上任意一把剑,却在此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突然一阵愤怒,出离的愤怒。
“谁他妈让你逞英雄了?”
他狠狠地把那块手帕摔到了地上,抬头,眼神阴翳地看了一眼皇城之上具象化的龙脉。
“姜煜,你很好,连我也算计了。”
他一甩衣袖,卷起一阵春风,消失不见。
...
陈半鲤突然惊醒。
身下是熟悉的床铺,入眼是熟悉的装潢,他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还是留在清塘不曾离开的那个陈半鲤。
直到看到盘腿坐在地面上的少女,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记得那一场大哭之后,他就回到了房间里发呆,偶尔看着紧闭的书房大门,他会期待有人能从里面走出来。
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后来就是发呆,他想了很多事情,乱七八糟,没有细想,不敢细想,怕痛。
他也感受到了体内突然充盈的力量,无名功法第四层自然开通,界海上的那片天空已经不再是虚假的幕布,隐隐可见高远处的星海。
他明白,这是游心境的体现。
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太玄相传是世界开辟之初创世大神所居之地,修行到这个阶段,体内小世界便开始沟通世界的本源力量,可以说从这个阶段开始,修真者就彻底走上了非人的道路。
他们的生命层次从此刻开始,便向着一个更高的地方攀爬而去。
他明白,这是白数的馈赠,原理大概和剑主令有关。
或许吧?
他也不清楚。
某一刻,他突然想起书上的一句话。
“为父母者,则为之计深远。”
不能再想了。
他闭上眼,任由酸涩占据了他的鼻腔与眼眶,躺回了床上。
明明睡不着,但他仍然紧紧闭着眼,再也不想睁开。
...
三天后。
陈半鲤踏出了院子,动作轻缓地闭上了大门。
路旁一个正在晒太阳的老人看见他,笑着招呼道:“小鲤鱼,回来干啥来了?”
老人一直很照顾小时候的陈半鲤,于是陈半鲤勉强笑笑,说道:“回来拿点东西。”
“拿到了吗?”
陈半鲤摸了摸胸口,轻声道:“拿到了。”
“那这是要走了?”
陈半鲤轻轻点头。
老人早就注意到了一直默默跟在陈半鲤身后的闻人沁,对方的容颜哪怕白小洛也比之不及,于是他低声道:“这是...你媳妇?”
陈半鲤猝不及防下被口水呛到,尴尬道:“您老人家说啥呢,我和她没关系。”
老人眼中闪着光芒:“没关系,人家跟你回老家?你小子把我当傻子呢?”
陈半鲤咳嗽一声道:“真没关系,您就别乱猜了。”
闻人沁轻轻瞥了两人一眼便不再理会,默默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南方小镇的风光。
远山柔软,树木翠绿,小镇温软。
正是春天。
“那以后还回来吗?你师傅师姐也不见回来一趟,就你还知道回来。”
陈半鲤沉默许久后,低声道:“也许...不会回来了。”
两人雇了一辆马车,还是在上次的地方。
陈半鲤坐进马车的时候,下意识掀开帘子看向外面。
没有人。
他怔了怔,坐回了座位里。
...
三天后。
当马车行到一处原野中时,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你是谁?别挡路啊,这有人要过呢!”
陈半鲤已经感应到了那股气机,掀开帘子,看向前方。
明亮的阳光下,那人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边,那身名贵的绸衫在春风里轻摇,表面泛着贵气的光泽。
陈半鲤直接问道:“你是谁?”
那人愣了愣,但还是说道:“淮阳府,裴峰。”
“那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裴峰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寒冷的微笑。“我只知道你是一个流窜的重犯,我代淮阳府来抓捕你。”
陈半鲤点点头,说道:“让路。”
裴峰气息一滞,心头顿时有怒意升起。
对方如此随意的态度,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显然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