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与齐王在亭台那里喝了一个下午的酒,也谈了一个下午的心。
待到夕阳西下,残霞布满天际,齐王终于醉趴在桌子上了。
谢琅让齐王的护卫送他回去休息:“回去让人给他准备一些解酒汤,让他睡一觉,也派人看着他,别让他醉了还到处跑,山上不比别处,山路崎岖,也有许多悬崖斜坡,危险得很。”
说罢这些话,谢琅便在对方有些诧异的目光下,让寿山扶着自己回凤池殿休息。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元景帝已经命人收拾东西,明日一早便回长安,说是发生了这些事情,凤凰山他呆不下去了。
谢琅去往凤栖殿的一路,便瞧见了许多匆忙禁卫军和宫婢。
他刚刚走到凤栖殿门口,却闻到了一股药味,待到走了进去,却见元景帝坐在临窗的坐席上喝药,苦涩的药味从白玉碗散溢出来,散得屋子里到处都是。
谢琅愣住了。
“陛下怎么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开始喝药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有些快,有些失了往日的平稳淡定。
元景帝笑了一声:“不用担心,这是先前青城王给朕开的药,朕已经好些日子没吃了,只是昨日的事情朕心头有些不畅,让人熬了一副。”
“朕与你先前不怎么相处,总觉得有些遗憾,如今自然不希望早死了,过来坐吧。”
谢琅听了这话,紧绷的心弦松了松,脑子还有些空空的,他愣愣地在元景帝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你担心朕?”
谢琅压了压嘴角,不吭声。
元景帝这就有话说了:“你这张嘴啊,不是向来挺能说的吗?还动不动程六娘程六娘,怎么到了朕这里,连‘担心’都说不出来了。”
谢琅:“哦。”
元景帝端起白玉碗,一口将汤药喝下,又吃了两颗高公公送上来的蜜饯,压了压嘴里的苦味,这才问他:“你哦什么?”
“没什么,陛下明日便要启程回长安了?”
“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得趁热打铁才能铸造利器,这是朕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
元景帝看那些越来越强盛的世家不顺眼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放饵钓鱼,谁咬钩钓起来杀是常态,首阳长公主谋反这件事,对他而言只能说是玩一个更大的而已。
谢琅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确实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此次回长安之后,你什么打算?”元景帝问他。
“先去看六娘,这几日发生那么多事情,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会不会担忧我。”
元景帝:“...朕问你将来怎么打算。”
不是问你要不要去见程六娘,什么时候去。
“将来?”谢琅拧眉想了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应该说‘我听陛下的’,还是说‘我快有崽了陛下您要不试试培养他吧’。
前者他觉得哄着元景帝不太好,怕有一天被打死,后者估计得直接被打死。
这怎么都是迟早要挨老爹一顿揍的结果。
“怎么?答不出来?”
“也不是......”谢琅觉得,要是这一顿揍迟早得挨的话,那晚点似乎更好.
指不定他忽悠一下就过去了,或是等他有了孩子,把孩子往元景帝怀里一塞,他就不信元景帝能抱着孩子揍他。
想到这里,谢琅顿觉心神通达,立刻就道:“我都听陛下的。”
元景帝不知他心里有这些小心思,得了这话,顿时就高兴了:“那就这么定了,待回去之后,朕便昭告天下,恢复你的身份,让一切都各归各位。”
“好。”
这一步是要走的,谢琅没有异议。
元景帝有些欣慰道:“齐王这件事你做的对,他原本就有些野心,想要那个位置,先前朕给了他一争的机会,如今希望落空,他心里很难释怀。”
“朕也没期待你对他们亲如兄弟,但只要他们不谋反,不残害百姓,你便不能动伤了他们,便是为了天下,不得已为之,也不可伤了他们的性命。”
皇族兄弟之间为了皇位互相残杀已成常态,元景帝以前对待这些问题很谨慎,故而他这几个儿子虽然明里暗里可能有些不和,但深仇大恨是没有的。
元景帝当时就想,他离世之前留下旨意,不管谁人登位都不得伤害兄弟性命,至少能保他们的命。
他这个父亲能做的,也只能这么多了。
谢琅自然应下:“好。”
他和元景帝那几个儿子没仇,对方也没欺负过他,便是看在元景帝的面上,他都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