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硕的话,如盆凉水兜头浇下。
苏棠不想清醒,也清醒了过来。
他曾以为父亲不爱重他,却不想父亲是偷偷托了关系才把他送进国子监的......
幼时父亲那一幕幕不合理甚至于荒诞的态度与作法,好像在逐渐拨开迷雾——
是了,父亲是先帝亲封的侯爷,也和荣亲王关系密切,打从明德帝建立起这个新王朝后,外要征战,内要治理,果敢有为,唯有在立太子一事上,始终摇摆不定拿不定主意,这件事造成的后果便是夺嫡之争。
赵策与赵衍斗得水火不容,两边在暗暗拉拢建立新的势力,赵策对他,一开始应该是想把他发展成自己的人,再通过他让整个苏家站到他那边。
可不想,苏侯爷根本无心站队,也早早看出了赵策的这份心思,所以每次在他有点成绩甚至有点冒头时,就狠着心肠将他敲了下去。
但年少的苏棠,根本就不知道父亲这番为了保苏家平安的苦心。
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从前种种叛逆就像一场笑话。
他膝行至父亲身边,泣声道,“父亲,是儿子不懂事,儿子蠢。”
苏郜神色忽然间难得松快,不再叫“十一”,而是唤道,“棠儿啊.....”
苏棠又是一怔,这是父亲第一回唤他名字,他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欣喜。
“棠儿啊,你昨日回来,父亲其实很高兴,高兴你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了,从前是父亲不对,老压制着你,父亲还是那句话,我的棠儿,当真聪慧无双,苏家这一大家子,还有你这个哥哥,父亲就全拜托你照顾了。”
苏棠点点头,泪流满面,“我会的,一定会的。”
赵硕咳了咳,展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庆阳侯六品礼部主事苏郜所育一子,礼部侍郎苏棠,骄纵无礼,移情抛妻,再三践踏妻子情义,是以休夫,深负圣恩,是以免其礼部侍郎一职,然而养不教父之过,身为父亲,苏郜需得承担最大的责任,是以从今日起,收回其侯爵之位,钦此。”
几人跪谢。
苏郜接过圣旨,被赵硕搀扶着起来。
几人简单寒暄一会,赵硕就要离开,弦乐追了过来,两人非常有默契地行至一棵槐树下。
“不知今日这结果,殿下可满意?”
被挑破,弦乐也不囧,面上仍然温婉从容,“十年前,王爷追随贵国先国主,将吾国打得往后退了百余里,死伤数万将士,此仇我们还未来得及报,就在去年,你们现国主居然还恬不知耻来吾国抢药,吾国不卖,他就派人偷,如此行径,换成王爷您,不恼吗?”
“是,本王承认,偷药一事是做得的确不道德。”赵硕紧了紧手中折扇,视线看向背后的苏棠,眼神一凛,“但苏棠总是无辜的吧?”
“如果没有本公主,他恐怕早死了。”
赵硕面无表情,直说道,“你知道他被陛下看重,就用计策,让他爱上你,为了你去抛弃妻子,抛弃看重他的陛下,来让皇室蒙羞甚至让吾国失去一个人才,是也不是?”
弦乐微微一笑,仿佛意料他会猜中,“王爷一言不差。”
“你就不怕,苏棠知道一切后,恨你?”
弦乐收起笑容,肃色道,“自然是怕的,可是我臻国也不是忍气吞声之辈,不叫你们那陛下付出点什么,我们不甘心,但王爷,我利用苏棠是真,爱他也是真,我来此,是想像王爷您求个情,可否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赵硕顿了顿,似乎在琢磨什么,片刻后说道,“本王还有几日便大婚,不如,你们留下来吃过喜酒再走,如何?”
对于他的邀请,弦乐思虑片刻后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