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深冬,除夕日就这样悄然来临。
正午时分,谢枝和余生大包小包地上山。好不容易走过了湿滑积雪的山路,甫一见到院门,谢枝彻底累趴了。
“明明是大过节的日子,起得比鸡还要早,才半天的时间,比拉磨的骡子还累。”谢枝怨气满满,边走边说,“我是干不动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余生一把拉住谢枝身后的兜帽将她拉回来,“什么都要我做,谢枝,你是越发的懒了。”
“我头晕,我眼花,腿也酸腰也疼,一点都动不了了!”谢枝喊道。
余生抽出一道符咒吓她,“既然你累的动不了,那我给你借点力。”
谢枝一瞬间还有点害怕,下一秒就彻底耍赖了,反正余生也只是吓吓她,次次都这样,“那你贴吧,把我累死了,刚好你明年过年顺带给我上坟,到时红的白的一起来,颜色扎眼又好看。”
“……”
谢枝大半辈子都是生活在军营里,别的没学多少,倒是将她父兄手底下那些兵痞的无赖气质学了个通透。
她几乎都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还是余生眼疾手快给她拉起来。
余生啧了声,把她拉到廊下,随手召了个椅子过来,摁着谢枝坐下,“让你闲着我干活我心里也不舒坦,你就在这儿给我坐着,到时门联歪了一点都算你的。”
“那也不能光算我的错,还不是你贴不正……”谢枝小小声地说,半路挨了余生一记眼刀就默默闭嘴了。
余生从两人搬上来的几大袋东西中拿出春联在地上摆好,拿碗调了糨糊,用刷子蘸取刷在门联背面,要贴上时还朝谢枝那边看了一眼。
谢枝赶忙收回分散的注意力,回了个眼神,表示自己在看。
“向左偏一点,对……嗯,不对不对,低了,高一点……”
余生拿着春联比,幸亏他身量高,举着也没多费力,否则就谢枝那瞎指挥的动静,贴个门联他得累死。
“可以了吗?”
谢枝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余生身后左看看右看看,点头肯定,“这下正了。”
接下来的两道门的春联也如旧,谢枝指挥,余生动手弄。
后面再是贴窗花。
逛山下集市时,谢枝还买了漂亮的小花灯和风铃,她来来回回比了半天,最后决定挂在院门口。
听余生说,这四角花灯能根据外界光亮而调节亮度,若是天亮则无光,天黑了就会十分的亮。
还有这风铃,平时遇风则响。但听说她要将它挂在院门口,余生就在上面加了点东西。说是有外人接近这里,风铃就会响出特定的声音,意为警报,好叫屋里的人警觉。
谢枝将四角花灯在廊上也挂了一些,风铃她只买了一对,一个挂在院门口,一个挂在她屋前。
等将屋子布置好,余生就站在院子里拿着扫把递给她。
院子不大,积雪却不少,即使平日有所清理,可时时都在下着雪,半天的功夫就能没过脚踝了。
“你不是修士吗?这种事情不是动一动手指就可以了吗?”谢枝有一扫帚没一扫帚地扫。
余生倒是意外地勤恳,或者说他一整天都很勤快。先是天不亮就叫谢枝起床,把谢枝拉到山下集市,逛了一整个早上买了一堆年货,又紧赶慢赶跑回来贴春联,这儿歇都没歇一会儿呢,又来扫这半指厚的雪。
“你以前过年也是这般整天喊累?”余生不答反问。
谢枝杵着扫帚,忆起往昔。
还在京都那会儿过年,因为上下都有管家打理,压根不需要她操心,几乎是眼睛一睁一闭,就见到装饰的喜气洋洋的雪庐。后来云游,只有她和江上影,那会儿她病情不稳定,年也过得没多舒坦,现在想想,倒也只有药的苦味更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回到边关之后就好了许多。
江上影和她也是会开开心心地去布置屋子,不过江上影怕她累着,也总不会让她多动。
倒是鲜少有这种一整天忙个不停的时刻。
“来这儿之前我身体比这时候差上许多,稍一吹风都会生场大病,更何况岁末的大寒。”谢枝道:“所以阿兄他们不许我动,之后和阿影一起,倒是会做些事,却也从未这么忙过。”
“你家里人倒是待你不错。”余生道。
“自然,我阿兄,爹爹,娘亲最是宠我。”谢枝得意道。
余生看她那微弯起的眉眼,不自觉眼中也染上一些笑意,他轻声道:“我小时候过得不好,挨饿受冻都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在过年这一天,天是最冷的,可却是在这一天能讨到的吃的最多也最好吃。那时我穿着烂衣薄衫走在街上,手脚冻的生疮,夜里躲在一户人家家里的牛棚躲雪时偷看到那家人围着吃年夜饭的热闹样子,我便想着等着我长大了也要大鱼大肉的吃喝。”
谢枝不语,眼角眉梢的笑意消失,眉间不知何时染了点风雪带来的愁绪。
倒是从没想过余生有这样的过去。
余生继续道:“可是等我长大了,那些大鱼大肉我也早就不喜欢了。后来还在雪山上修行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