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工作日,人民广场上的市民依旧不少,退休的阿姨婆婆们支起音响,在洗脑老歌的背景音乐中扭动腰身,挥舞着一水的浅蓝色绸布扇子。
热恋的情侣挽着手,脸贴脸地说着悄悄话。
家长领着放学的孩子,排队玩着摆摊的游乐设施,八块钱一次的套大鹅,十块钱两圈的旋转木马和二十块俩小时的充气城堡。
草坪边的一把长椅上坐着两个人,他们熟络地聊着天,却坐得很远,长椅中间空了能有两个人的位置。
其中的男人套着纯黑连帽卫衣,还戴棒球帽黑口罩,裸露的一小片脖颈是纹着一段逼真的缝合线,看着就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相貌普通的中年大妈双手插在棉服的兜里,没头没尾地问道,“小鸡养得怎么样了,又死了吗?”
男人闲闲地单手搭在椅背上,并不答话。
接着随手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小把肉干,俯下身引诱着鸽子。
广场上的鸽子蹦蹦跳跳地躲避着游人踏过的脚,看到有人做出喂食动作的时候就训练有素地一股脑围上去。
暗红色的眼珠嵌在肉黄的眼眶中,定定地凝视着男人掌心中剪成小块的肉脯。
穿着小黄人背带裤的小孩从附近小摊那买了一小袋混合谷物,兴冲冲地扑到鸽子群中。
但所有鸽子都对他胖乎乎手掌中的玉米粒不感兴趣,依旧在奋力争抢着男人手中的肉干。
看见鸽子都不搭理他,小孩“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坏鸽子!”
男人“噗嗤”一声笑了,他自来熟地搓搓小孩的头,把口袋中剩下的肉干一股脑塞到他手里,“用这个喂,它们爱吃这个。”
小孩懵懵地抬起头看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正当他犹犹豫豫要问问题的时候,跟在后面的父母快步走上来,一把拍掉了他手里的肉干,疾言厉色地瞪着他,“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拿陌生人的东西!”
小孩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巴,“可是……”
父亲不由分说,牵起他的手就走开了。
母亲似乎觉得有些失礼,回头歉意地冲男人笑笑。
男人浑不在意地冲她抬抬下巴,权当知会了。
孩子母亲跟上离开的丈夫,身影被淹没在人流中。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可惜,没得玩了。”
中年妇女白了他一眼,“能不能干点正事?”
男人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你要是真这么尽职尽责,我把鸡蛋扔在山上的时候你就不会不管了。”
“你还没告诉我呢,小鸡怎么样了?”
男人眼睛都懒得睁开,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照片塞给女人,“好着呢,你自己看。”
女人把照片展开平整,看着照片上懒散的长发青年,颇有些稀奇的感叹一句,“我们之前贴身跟着,没几年就死了,根本不会和神旨说的一样历死重生。这个二十年没管,怎么反而长得这么好?”
“谁知道呢?不过这次说不定真能成功,”男人捏着指头做了个小鸟振翅的手势,“小鸡变凤凰了。”
中年女人还是一副很不看好他的样子,“那你可得看紧点,不然又前功尽弃。”
“我们都失败几百次了,顺其自然嘛,大不了就回收了重头再来。”
“就你这样祂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苏醒,”女人实在受不了他的敷衍样,“你不管我管,我去锻炼锻炼他。”
“别真弄死了。”男人随口嘱咐一句又闭眼假寐了,任凭旁边饥饿的野鸽子怎么蹦跶都不搭理。
“啊切——”刚端起汤碗的梁再冰忽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梁再冰骂骂咧咧地揉着鼻子,“谁背后念我。”
陈安随口答道,“吹风感冒了吧。”
十一给他重新盛了一碗汤,“晚上睡觉记得关窗。”
“我这身体素质还会感冒?”梁再冰非常不屑,“肯定是有小人背后诅咒我。”
“……”
愤愤不平了没几秒,梁再冰又开始傻乐。
自从他看到了陈世超给的那张银行卡里的六位数巨款后,就一直处于这种间歇性发作的不稳定精神状态。
拜托,那可是六十六万整诶!
他算是体会到左然的快乐了,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谁也阻挡不了他干完这票就躺平摆烂。
“哥几个现在有钱了,爱在家里躺多久就躺多久。”梁再冰眉飞色舞地跟两人炫耀。
连陈安都有点受不了他,“你今天说了十七遍了。”
“嘿嘿,开心嘛,不说了,吃饭吃饭。”
但梁再冰拿起勺子舀了没两口汤,就又露出了那种恍惚的蜜汁微笑。
“恭喜发财”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餐桌上怪异的氛围,梁再冰擦了擦不存在的哈喇子,接起了电话。
“么西么西,这里是青山观事务所,近期暂时关门不营业,请在听到‘嘀’声后留言,我们会在重新开业后联系您。”
“嘀——您可以说了。”
江清鉴硬是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