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司颜吃的每一口饭,都是对自己的懦弱和善良的一次鞭笞。
满殿落针可闻,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低垂着头,抹着眼泪。
小太监顶着满头的血趴在越司颜脚边,一声一声的喊着“皇上万岁。”
越司颜却只觉得疲累。
午膳过后,越司颜被安排午睡。
她睁着眼睛闻着香到刺鼻的安神香,思绪慢慢的混沌起来。
脑海里印象最深的竟然是宴君倾那双充满诗情画意,文质彬彬的狭长眼瞳。
最终那双如墨染般的眸子还是抵挡不过睡衣,慢慢淡化消失。
越司颜只有一个感悟。
那个白毛小子,果然不好搞。
*
宴君倾目送小皇帝离开后,径直去往了[无晴寺],方丈已经备好了茶。
“施主可找到答案了?”
方丈笑眯眯的问。
“未曾。”
宴君倾闻着茶香,没什么情绪的回道。
“那是你不肯承认罢了。”
方丈端起茶,凑在鼻尖,轻轻抿了一口。
“我只是好奇……天命为何有所偏移罢了。”
宴君倾神色不变,露出的一截皓腕如松柏般坚韧。
“今日可还经常失控?”
方丈微微蹙眉,从怀里拿出一串雷击木的珠串。
“这是我们为你开过光的,虽然道佛并非一体,但你我有缘,你又身负天命……”
“这圣物,便交由你吧,可暂时压制你体内五弊三缺所带来的伤痛。”
宴君倾颔首,接过佛珠,一圈一圈缠在手腕上。
像毒蛇被锁了链子。
“多谢方丈。”
宴君倾遂起身离开,白色衣摆摇曳开大片风光。
他的背影也依旧挺拔沉稳,像是被紧紧桎梏住的神兽,只能被拽着表演,沉重而悲哀。
方丈叹了口气,“幸而天命有所转机,无晴的命星在向紫微星靠近。”
“他……也算有了一线生机。”
“但似乎,无晴他,并不期待转变,反而……对未知的前路有几分抗拒。”
“……”
“佛曰:看透不说透,日后好相见,贫僧静待佳音吧。”
方丈慢吞吞的喝着茶,惬意的露出一个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一切……都是求之不得。
*
宴君倾简单吃了几口斋饭,便又回到了皇宫。
下午要教小皇帝骑马射箭。
小皇帝今日下午看起来气色很好,唇红齿白。
只是眉宇间有些许戾气不散,像是憋着什么委屈,隐忍不发又暗自神伤。
黑亮的长发简单的束起,看起来英姿勃发。
只是那张小脸。
粉白软嫩,浓稠昳丽,清艳绝色。
若不是被他逼着做了皇帝,倒是个世间罕见的美人儿。
小皇帝还没长开,一身稚嫩,意气风发又浮于表面,靠近时,身上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好闻香味。
眉眼鲜活又肆意,明媚有张扬,让人不由得心生愉悦。
马监和驯马师已经挑选好了温顺乖巧的良驹。
宴君倾的[无欢]也被放出开透气。
正当宴君倾要讲解细节与要点时,越司颜一脸的高傲,恶狠狠的训斥马夫,“在你这奴才眼里,朕是不是就如同你挑选的破马一样,懦弱无能,在摄政王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
周围跪了一圈人。
越司颜手里紧紧攥着缰绳,鼓起勇气,“给朕挑一匹最烈的马!”
“省得你们背地里说朕给列祖列宗丢人!”
小皇帝看起来骄纵又任性,像是根本分不清自己如今的处境,依旧跋扈霸道。
可即使她气势很足,马监与驯马师还是不为所动,低眉顺眼只听宴君倾一人的命令。
越司颜虽然早知是这个结果,却还是怒从心起,高高扬起马鞭便挥了下去,将一旁的草坪削了大半个尖。
宴君倾静静的注视着她,像在看一只没有利爪尖牙却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他眸中无悲无喜,不怒也不凶。
越司颜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碰了个软钉子,既无法继续使小性子,又无法这么不尴不尬的……僵持,更不能服软认错。
否则……她将永无威严可言。
见她眼里闪过难堪与委屈。
宴君倾这才握住她的臂膀,轻轻一挥,鞭痕便出现在了马夫的脸上,贯穿在了胸口上,将衣服都打破了,血痕立马浸透了出来,那马夫却还一声不吭,笔直的跪着,惶恐不安的低垂着头颅。
“本王这便再教你一课,陛下,”宴君倾语气温和,“无用的善心于陛下是累赘,陛下首先要学会爱自己,才能爱子民。”
“任何对陛下身心造成困扰的人与事,都是需要清除的垃圾,若陛下为垃圾所累,臣或许真的会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