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伯看她不说话,想来是被吓住了,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雄踞南方水泽的凿齿,被大羿诛于畴华之野,长得像只大老虎,嘴里有两颗长长的大龅牙,又尖又长;被大羿绞于青丘的大风,美得不可方物,哎呀呀,可惜我打不过,不然她的面皮我也喜欢;被断于洞庭的修蛇,能吞巨象,上一回还差点一口就吞了我的鸿蒙,吓死我了;最后是桑林中的封豚,就是那只豪猪。这四个,听到动静就跑。”
“你说的不对,明明还少两个?”苍耳打断他。大羿诛杀六大凶兽的事,老九早就跟她说过了。想不到,雄伯说的妖王竟然就是他们。可他们的尸骨……明明就在猿翼山啊……
“哦?看来,你个小屁孩还听了不少故事,说说,少了谁?”
“居于北方凶水的九婴和弱水中的猰貐。”
雄伯翘着二郎腿,轻轻拍了拍肚子:“想不到,你还当真知道。不过幸好,这万年之间,我没碰到过他们。也幸好,他们两个不在,不然,这千山崖定要天翻地覆。”
“可这些妖王明明已经被诛杀,怎么又会出现?难道他们复活了?”苍耳不解。她明明亲眼见过他们的尸骨。
“因为这里是神隐之地啊……你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那一日,我猎杀的大豪猪就是封豚?后来他怎么了?我有用狐火伤到它吗?”
“你还想伤它?我为了救你差点把命都搭上了!!要是我死了,你是间接在弑神!!弑神之罪,你担得起么!!”雄伯想想就后怕。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小命就呜呼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苍耳在隐囊里亮出她的狐狸爪,磨爪霍霍:“你等着,终有一日,我会一爪子撕烂你的肚皮。”
“痴人说梦。比起鸿蒙来,你差得还远着呢。再说了,你汲取再多灵力又如何?你长一尺,我高一丈,这辈子,你都逃不出。不然,你把神识交给我如何?何必清醒着承受这样的痛苦呢?”雄伯勾引她。要是她肯交出神识,他也不用那么辛苦。
“为何不?我偏要清醒着!我要牢牢地记住这每一分的痛楚,终有一日,我会把它一寸一寸得统统还给你。”苍耳在他隐囊里拳打脚踢,咬牙切齿。
雄伯摸摸肚子,这小爪子挠的,他都想睡觉了,不知不觉打个哈欠:“你们狐狸,倒真是有仇必报。行啊,我等着。不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先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等我撕烂你肚皮的那天,我会告诉你的。”苍耳咬紧满口的狐狸牙。
她亮出手心,背诵心诀……果不其然,又失败了!!
一次又一次失败。
即使心诀早已烂熟于心。
可狐火却再未出现。
每一次失败,她都在心里不断地默念老九的名字。
老九,我一定能逃出去。
只要有狐火,只要我掌握了狐火,我一定能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
雄伯又算什么!
十二神又怎样!
我定要让你看见,就算你不在,我也能护住我自己。
我是青丘的狐狸。
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绝对。
或许,该试着再找找封豚……上一回是濒死之际,老九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
苍耳没有如期望地那样再遇到封豚,但她竟遇到了大风。
之所以认得她,是因为青丘直至今日,都还时不时会刮起无名之风。
那风无故而起,无疾而终。
却能拔树掀屋,威力无穷。故而老九从不在青丘盖屋,只在山里挖洞。
她没亲眼见过大风。
只在漫天星斗下听老九说过,大风是上古凶兽,被大羿用神弓射杀于青丘。自此之后,青丘就经常刮风了。
那风似有滔天怒气无尽冤屈,无处宣泄般四处为虐。
想不到……还真像雄伯说的,被她在千山崖遇到了。
雄伯让她见到大风就躲远些……
苍耳看着眼前绚烂的凤鸟,每一次展翅都遮天蔽日,刮起掀屋拔树的飓风。
她用尽灵力才勉强在狂风中站定不动。
凤鸟在飞过她头顶时,忽然敛翅而下,如羽毛般轻盈地落在苍耳面前。
“你是青丘的人?”丰饶的女子,穿着翠绿华耀的碧衣。举手投足间,闪耀着光芒。
“你是大风。”
“千万年过去,竟还有人记得我。”言语间散落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你一个活物,怎么到了这死地。”
“死地?这里不是千山崖吗?”
“神墟之地,自然是死地。”她轻挪脚步,行动间,身后扬起漫天风沙。苍耳抬手遮挡风沙。“原来如此。竟是雄伯。”大风越过苍耳,顺着她身后若有似无的灵丝,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雄伯。出手间,风刃化作利刀,横劈过去。
雄伯飞身而起,站定在树梢上。
“我立过誓,见神杀神。哪怕你只是小小一个雄伯,只要占了个神字,我都觉得恶心。”嘴唇张合间,形成风刃如细小柳刀般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