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姜学军和娄玉娥小两口的新房,终于收拾好了。不过已经到了腊月,再有半个来月就要过年了,小两口决定听长辈们的话,年后选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再搬家入伙。
当然了,这个年代没有新装修的房子,要放一段时间通风换气的说法,当然跟这个时候用的材料也有关系,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家具全部刷了桐油清漆,闻上去一股子子木香味,还挺好闻的。
阳春三月,人们已经穿上单衣。姜学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搬家的日子。
此时不仅天气转暖,连街上走着的人,脸上的笑容也都变多了。
两年前,两派互斗的场面早不见了。学校已经复课,虽然高考还没恢复,可是老师们不再被人称为“臭老九”。
姚倩心里明白,这一切跟她上一世经历过的,一点都不一样,虽然上一世她足不出户,天天在家里织渔网,可是家里大人出门回来,经常提起在外面的见闻,什么两派打架,互扔开水瓶,差点被殃及……又或者,有人跑去营房那边,试图占领某库,被开木仓示警……
她忍不住嘴角上扬,真是太好了!她忍不住跟苏小舅嘀咕:“小舅,外公他们这些人,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要不是自家人知道外公他们干了什么,谁能想到,以前的乌烟瘴气,是因为有人蓄意为之呢?
苏小舅笑了:“应该也不算无名。这帮老前辈,干了那么多,上面可都挂了名,人家现在都领着特殊津贴呢!”
姚倩笑道:“小舅,上面知道是一回事。老百姓不知道,应该还是算无名英雄吧。”
苏小舅不跟外甥女争辩,只说:“行,你说算就算吧。不管怎么说,你学丽表姐总算找了个好婆家。”
搬家入伙这天,姜学丽带着对象也来了。
变化是慢慢开始的,一开始人们还没察觉,只觉得街上胡闹的人好了少了几个人,再后来,街上几乎看不到那些人了。
有人过后一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前两年怎么浑浑噩噩的,鞭打老师?这都是干得什么猪狗不如的混蛋事?!
于是,学校里复课后,课堂里的秩序也都慢慢恢复了,再后来老师的地位,尽管还比不上以前有高考的时候,至少现在不用再担惊受怕,怕上课的时候突然被底下的学生扔烂菜叶子!
姜学丽是小学老师,虽然不会被学生扔烂菜叶,可是学生们不听话,对她不尊重,除了这些,她的教师身份也让她在相亲的时候,很尴尬。
她有中专学历,有一份铁饭碗的工作,可是相亲对象一听她是老师,就打了退堂鼓——不是她条件不好,是教师这个身份,生怕被牵连!
于是,在弟弟姜学军结婚后,她嘴上说不急,可是私下里,也让母亲苏怀瑾给她寻摸人。
也是到了春节前,姜学军的房子收拾好以后不久,半年时间过去,社会上的风气已经悄然发生变化,正好邵兰来乡下探望苏外公和孙爷爷,聊天的时候提到几个孩子的嫁娶,顺便提到了姜学丽。
邵兰一听,心下有数,当时邵兰嘴上什么都没说,回去就找了医院的晚辈任高鹏。
邵兰对苏家人熟悉,来得次数多了,对几个外孙外孙女也都熟悉起来。任高鹏医学院毕业,父亲早年曾经留学海外,是医院当之无愧的一把刀,可是两年前,却被打成右派。任高鹏受到影响,工作都差点没了,还是邵兰出面,明面上让他坐冷板凳,实际上保住了他的工作。
任高鹏的工作受影响,医学院毕业生原本年龄就不小了,又受家庭影响,也没人给他介绍。
10月份上面有消息传来,任父大概率要平反,任高鹏的工作也很快恢复了正常,此时有人开始找他打听,问他想找什么样的对象,高矮胖瘦,有没有什么想法?
任高鹏经历过人间冷暖,只说暂时不考虑,父亲还没回来,是不是能平反还两说,别到时候耽误了人家女方。
任父最终回到工作岗位,是在元旦前,此时任高鹏做为任家独子,又这么有出息,顿时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自家没适龄闺女的,亲戚中总有适龄的啊,说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一点也没错!
任高鹏对于各路热情长辈们,很是苦恼,他没瞒着,找个合适时间,就跟邵兰大姐诉苦,他相信邵大姐的为人,也相信她的眼光,希望邵大姐遇到合适的,赶紧给他介绍位姑娘,也让那些人别再缠着他。他实在是怕了,要不是父亲恢复工作,他算哪根葱能得到众人的青眼?人家哪是看上他这个人,人家是看上他父亲代表的资源。
于是,邵兰跟任高鹏提起姜学丽,又提到她虽然是城镇户口,是小学老师,家确是下面公社的,比起任家,姜家各种条件都差着呢,算不上门当户对。
还是那句话,任高鹏相信邵兰这个人,对她原本就心怀感激,即便不是门当户对,也要见上一面。更何况,经历过父亲的事,他也看开了,谁说得势的永远得势,失势的就永远失势?更别说还有句老话,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呢。
任高鹏多少带着点报恩的心态与姜学丽见了面。没想到两人一见面就互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