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丝蒙子上,腌渍入味的嫩肉刚一贴到滚烫的铁板,刺激得水分骤灭。
不多时,熏香味绽放于庭院,混合着满树的梨花香,令人陶醉。
男人手握着铁钗,将滋滋作响外酥里嫩的熟肉递到身旁紧盯着的女人碗里:“肉好了,吃吧。”
褚云梨自然地接过,夹上一小块,蘸取少许梅子酱,汁液充盈,满足极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不已:“唔唔,还是你的手艺最好了!”
周围坐了一圈的小辈,夏梓沅和褚肆算是面色如常,唯有檀果儿抿了抿唇,不知作何想,稍显不自然。
唐家人对父母这甜掉牙的日常早已见怪不怪。
纵使如此,唐雨乔也忍不住多嘴一句:“父亲,母亲又不是半大的孩子,哪里用得着您伺候,您二老整日里蜜里调油,也不觉腻。”
褚云梨不悦了,一个脆响的脑瓜崩弹上去:“本公主一日是公主,终身都是公主,你父亲伺候我怎么了?儿子不孝,父亲替补,有什么错?”
发泄了一通,褚云梨痛快不少,灵光一闪,嘴角微耷,扯着唐默的袖子装可怜:
“相公,他说本公主老!可怜本公主十月怀胎才生了这么个小兔崽子,九死一生地揣着这小东西守城门,脸浮肚肿,连日呕吐,到头来,竟是错付了!”
说着,她眼里泛起晶莹的珍珠,欲欲坠落。
落花娇美人,最抚爱人心。
唐雨乔捂着还没好利索的脑门包,二次受痛,不可置信地望着母亲恶人先告状。
母亲的余光里全是狡黠。
他不依,对着唐默求公道:“父亲,母亲惯会来这一套,前例已是不胜枚举,你可勿要轻信。”
儿时,他初入私塾,不像旁人那样胆怯念家,他很适应书院里读书习字、背书写诗的日子。
倒是母亲舍不得,两眼泪汪汪地送他前去,因书院不常放假,母亲实在无聊,某日里将他从书院偷走,赶到郊外放纸鸢烤肉吃去了。
书院的先生找到家里,父亲得知了此事后面色不虞,母亲却转脸将他卖了,偏说是他想家偷跑出来的。
这么蹩脚的借口,哪有人会轻信一个小孩子敢瞒着大人偷跑出京,他只有两只脚,就是跑一天也到不了啊。
偏生父亲的眼睛都长在母亲身上了,母亲说什么他便信什么,扭头将他交给了先生。
先生罚他抄了一天的书,他的手腕都酸麻得不得了。
此等事件如数家珍,他可是被母亲坑害得不惨呢。
怎奈唐默眼盲心瞎,明知是夫人挑起的事端,仍是护着心上人:“长者赐,莫有不受之理,你不必多事,且吃你的。”
唐雨乔瞥见母亲小人得志的面孔,不忍直视,委屈地夹起自己烤的肉块塞到嘴里:“哼,这肉啊,还是自己烤的香,我才不做那巨婴呢。”
此话一出,夏梓沅夹往褚肆碗里的肉一顿,像是被点到名字,筷子转而夹回塞到了自己嘴里。
褚肆眼睁睁地看着属于自己的肉半路失踪,眼角直抽抽。
他没胃口地撂下了自己的竹筷,将矛头对准了坏事之人,问起褚云梨来:
“姑母,京城上下贵族子女中,属唐家儿女最为出众,表哥们最是突出,一个年纪轻轻便担赤卫营之首,一个是素有医德的绝代医士,全仗姑母教养。”
褚云梨听着对自家儿女的恭维,想起自己放养式的育儿,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啧,区区小事,不足为奇。”
褚肆将眼神都抛给大口吃肉的唐雨乔,眼睛里满是算计:
“姑母教育有方,无需谦虚,朕以往从表哥那里听闻,姑母在他们小时便要求他们日日记录生活琐碎,想来,定是因此,奠定了他们的成才之道。”
“不知朕可否瞻仰一二,也好为朕与阿沅之后的子嗣打个样子。”
他握了握夏梓沅贴在桌面的小手,轻轻一拍,本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夏梓沅却心里一紧。
她提前扼杀了子嗣诞生于世的机会,稍有些心虚。
无辜被牵连,唐杳和唐雨逍对视一眼,又皆晲了一下大哥,闯祸的本事不减反升哈!
唐雨逍见势不利,开口相告:“我的册子都存放于江南的别苑了,并不在此处。”
唐杳也紧跟着点头:“我的也是。”
唐雨乔正想紧随其后,同样借着这个由头推脱掉,奈何被唐雨逍抢了先。
他说:“我记得,大哥的册子,皆被母亲收录在小书房了,母亲当是记得吧。”
此情此景,正需有些好玩的东西添一把火,褚云梨也没反对,招呼柳梦过来:“梦儿,去趟我的小书房,里间的槅子左数第三层,将那个黑木盒子取来。”
见母亲不帮着,反而纵容他们,下他的面子,唐雨乔有气也不敢出,闷闷不乐地咬起了熏肉。
肉烤的有些老了,硌牙得很!
等柳梦回来的间隙,祁九归拎着几壶花酒而至,他一身素雅的云锦挽着两袖晚风,白衣的卿相,最是儒雅风。
飘逸的衣袂落于唐杳的眼中,将她的心思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