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传来的消息,殷念瑜活了,正在东宫静心养伤,但瑜瑭却是不见了踪影。
这一日的雨真的很大很大。
殷念瑜撑着一把墨竹伞站在影府的大门口,雨啪嗒啪嗒的打在伞上,又顺着伞骨落在地上。
影府的管家多次冒雨出府请他进府避雨,他仿若未闻,只站在那里,身形颀长,形单影只,落寞又怅惘。
直到萧承暄出现在檐下,他眼眸才微微一动,稍有了些神采。
“国师。”
萧承暄站在高处,眉眼低垂着看人的时候,疏寒不已,本就生得锋利的凤眸显得更加的不近人情。
“站在这儿做什么呢,冤魂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影府亏欠你了。”
“死过一回了,与鬼何异?”
殷念瑜微抬起头来,双眼通红,眼睫湿润,不知是雨浸润的,还是泪染的。
“瑜瑭死了,人生了无生趣。”
他醒来就着人去找瑜瑭,却遍寻不得。
等能下床了,他就亲自去找。
那只兔子每回出去,都带着一身伤回来,有那么一两次,只撑着一口气,差点就没命了。
可他还知道要回东宫。
这一次,瑜瑭没回来,他也找不到。
城郊有一处墓地,殷念瑜无意之中得知的。
墓碑上刻着——夫君许念之墓。
每一年的那一天,瑜瑭都不在东宫,他会在那墓边待一整天,夜里就枕着墓碑睡。
殷念瑜找到那里的时候,就看见地上躺着一只兔子,紧闭着双眼,毛发黯淡无光,了无生息,墓碑上还残留着深黑了的血。
那只兔子一头撞在石碑上,撞得头破血流。
他躺在泥水里,周身僵硬冰凉。
瑜瑭竟是连死也要死得这样安静,悄无人知。
而殷念瑜能做的,只是在那墓边给他立一个新冢。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恕我直言,我并不能让死者复生。”
“我来寻一个答案。”
殷念瑜定定的看着萧承暄。
“国师,我来寻一个答案。”
他手抓着胸口,像是痛极了。
“他死了,连带着我的心也死了。为什么他要拿命救我,让我想死都难舍得下这用他的命换来的余生呢?”
“他想你活。”
“如果是他死而我活,我宁死。”
萧承暄眼神平静,“他不想做妖了,他想做人。”
“做妖不好么,至少还活着。”殷念瑜喃喃的说。
“可他宁愿做三世的人,与你结三世的缘。”
“我以为他心里念着的只有一个许念呢,我算是个什么东西。”殷念瑜自嘲道。
“许念就是殷念瑜,转世之后,灵魂还是那个灵魂,可是你不记得,有些事只他记得。”
瑜瑭不想再生生世世去寻一个永远会忘掉他的人了。
“要忘就一起忘,殷念瑜,好好活着,静待来生。”
“我知道了,多谢国师指点迷津。”
殷念瑜转身离去,雨中的身影逐渐模糊,愈渐孤寒。
影信然风风火火的跑出来,给萧承暄披上一件大氅。
“二公子,这天乍暖还寒,又下着雨,你就不怕受了风?”
“雨就要停了。”
“连着下了几天,也该停了。”
苏酥恢复人身之后,就跟着秦朗回了秦府。
午后雨过天晴,萧承暄突然说要去秦府一趟。
影信然问他要去做什么。
萧承暄沉吟了许久,说:“我去送他一程。”
影信然微惊,到底没问个究竟,他直觉这事问不得。
两人到秦府的时候,秦府的氛围不是很好。
秦大人又是怒,又是沉痛。
秦夫人眼睛哭得红肿,拿着帕子一下一下的抹眼泪。
秦府的小公子没了。
就在今晨,投了湖,等到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飘到水面了。
秦夫人悲痛不已,哽咽着说:“我以为他只是跟我们赌气,让他一个人静静就好了,谁知道他那样想不开。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啊!”
秦夫人握拳用力的捶打胸口,“我们不该逼他。”
影信然心一沉,话到了嘴边,没敢问出声来。
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萧承暄也没过分叨扰,只让府中下人带他们去苏酥的院子。
他们到时,苏酥躺在床上,应该是被人换上了干爽的衣裳,细细整理了仪容。恍惚间,只让人以为他是睡着了。
秦朗守在床边,紧握着他的手,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不见一丝血色。
他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了,干涩得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萧承暄进屋,也没出声打扰他。
他凝着眼,有些画面从他眼前迅速的飘过。
回府后的某夜,秦朗喝了许多酒,半夜摸到苏酥的屋子,爬上他的床。
从前他们没少这样同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