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师爷老神在在地立在男人身后,唯有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时不时往信纸上瞧去。
待男人笑声彻底停下,方琢磨着开口,“大人,这乐安县主和覃县令信上所说,马儿发狂,蚊蝇如盖,我们府衙之中似乎也有这状况。”
“那又如何?”柳府尹斜睨元师爷一眼。
“府衙之中的马全是上好的烈性马,脾气本就同那些劣等马不一样,狂傲几分又有何不可!
至于这蚊蝇,美缝夏日天气炎热,蚊蝇自是会多一些,同大洪水能有什么关系?
她乐安县主就是年纪小,没见过世面,以为仗着自己献红薯之功,就可以对我一个府尹指手画脚,想插手我汤山府的事,她还不够格!”
“是,大人说得是。”元师爷低眉捧哏,话音微微一转,“不过,属下听送信的人说,乐安县主给提前收稻的百姓免除赋税,这清水县上下已经都开始收水稻了。”
“离正式秋收还剩差不多半个月时间,现在收稻子,少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粮食。
汤山府这些年洪水三不五时就有发生,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个乐安县主,竟然还给全县百姓免赋税让他们收稻,真不知这脑子怎么生的!”
柳府尹冷笑,眸中不屑更甚,“还有这覃放,出生侍郎之家,读了十数年圣贤书,到头来竟同一个小姑娘胡闹,这覃侍郎老谋深算,生的儿子却是没什么用。”
先前苏家受封,苏婳被封乐安县主、赐予封地之时,他原本以为,这苏家和苏婳都是非一般的能人,没想到遇着事却是如此鲁莽,不堪大用。
而他的女儿,竟一而再再而三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算计,害他柳府损失惨重,光是想想都呕得慌。
如今,还妄想指使他做事,简直痴人说梦话,门都没有!
元师爷被说得脸上笑意有些维持不住,不敢去议论苏婳和覃放,只默默吞了吞口水,“大人,这送信的人还在外头等着,您看……”
“吞吞吐吐做什么!”柳府尹不以为意一甩手,“信既然送到,这人直接送走就是了。”
元师爷抿唇,缓声劝道:“只是,这乐安县主毕竟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官居从二品,面上闹得太难看,也不大好啊。”
“从二品又如何?”柳府尹轻哼一声,“你莫不是拐着弯说我官位不如她高,得听她派遣指挥?”
元师爷连连摇头赔笑,“不,大人误会了,小的怎么敢?
大人虽是四品,可大人是为百姓办事,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位置,乐安县主又如何能够同大人相比!”
柳府尹被顺毛捋得心头舒服了些许,默了默,方沉吟道:“她一个小姑娘,行事无法无度,我不同她计较,这话怎么回的漂亮些,你自己斟酌。
反正,清水县现在是她的地盘,她怎么胡来我管不着,可这汤山府其他地方,绝不可能提前收稻子!”
元师爷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乐安县主虽没有任何根基,但是她身后的恭亲王府却不能小觑,在他依旧在汤山府任职时,多少得给她几分薄面。
不然,就凭她害他女儿如此,他早就要找她算账了。
清水县县衙。
苏婳收到消息,不由有些纳闷,“柳府尹今日下县去了?怎么会这么巧?”
覃县令皱眉,冲堂中小厮招招手,“阿来,你且说说,今日到府衙送信的情况。”
阿来抹了抹脸上的汗,“小的快马加鞭赶去府衙,约莫午时初,一下马立即让衙役将信交给柳府尹,后来,元师爷给我回话,其间过了一炷香有余的功夫。
而且,小的刚到府衙时,还听到守门的衙役在交头接耳。
说是柳府尹让中午加做几道他喜欢的菜食,他今日胃口好,要多吃些。”
覃县令听得面色一黑,“这个柳大人,怕是完全没将我们反映的情况当一回事,只想当甩手掌柜!”
苏婳眉头拢起,这清水县之内她可以做主,但汤山府其他县,只要柳府尹不发话,旁人可谓是爱莫能助,汤山府水系众多,一旦大洪起,苦的是府内数百万的百姓。
她忧心走出县衙,却见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立在大门两丈之外。
男人一身月牙色长袍,精雕细琢的五官同衣袍相得益彰,端是站在那儿,就是一幅上好的水墨丹青,没来由得让人心头一轻。
“子琛,你怎么来了?”
“我听婶子说你还在县衙,我不大放心,便来接你回家。”男人扬唇笑笑,深眸在少女拢起的眉头一扫而过,“先上车,马车里备了吃食和果子,你先垫垫肚子,其他的,路上再说。”
“你若不提这茬,我还真忘了,今日还没来得及吃饭。”苏婳摇头失笑。
“如今已经是下晌,我再不来,你怕是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