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此时,院门口传来了一声高亢又揪心的惊呼,打破了这片稍微安宁了片刻的地方。
“侯爷,大事不妙了!大绥士兵正在城门口大肆搜罗藏起来的百姓,有些逃得慢的,皆被他们活活杀死了……甚至连小孩也没放过……他们还大放厥词,扬言要屠城!”
“那血腥的场面属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夏程说得悲痛欲绝,一双手青筋暴露,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渐渐沉寂了下来。
默了好一会,原先早已按捺不住内心暴怒的一众人顿时揭竿而起,纷纷挥动着手中的武器,不断呐喊。
“———士可忍,孰不可忍!”
“———赶紧抄家伙,与他们决一死战!不然还真当我们怕了他们不成!”
“———反正都是死,何不拼一把!”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
“这帮龟孙子!怎么下得去手,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而已……”
饶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张广尧这次也没能忍住心中的怒气。
一气之下重重地拂了几下袖子,步履蹀躞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甚至还拔出了手中的长剑,朝着城门方向大喊。
“我要去杀了这群野蛮人!”
他的言辞激动不已,哪怕说得唾沫星子满天飞,也丝毫没将他的怒气减弱半分。
反而将众人的暴怒推向了极点,一个接一个地拔剑,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扬言要与大绥人决一死战。
“张大人冷静一点!”
苏珩让护卫制止了他的动作,大声喝道:“战场上最忌心浮气躁,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
军心一动摇,就相当于敌人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易取胜了,相当于剑未出鞘便已输了。
他从小到大就见识过无数这种被敌人挑衅、侮辱的场面,耳濡目染下养成了处事不惊的心态。
更是在苏达和滕菁华的磨练下,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
因为他们时时刻刻在他耳边提醒:自己的一言一行不单是关乎自己的性命,更是关系着整支军队,关联着整个城的百姓存亡。
哪怕此刻苏珩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已深深嵌入掌心里,面上依旧分毫不显。
他看向夏程,问:“他们的队伍是散的还是齐的?”
夏程想了想:“他们虽然人多,但是队伍是散的。尤其是骑兵,冲得最欢,当然……”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杀得也最猛。”
听到这话,众人也渐渐握紧手中的兵器,眼圈慢慢泛红。
这时,张敬也取来了舆图。
苏珩回神接过,寻了张桌子,摊开。
张广尧、夏程还有十来位公子哥儿也跟着围了上来。
这是一张囊括了黑城所有地形的舆图,中央是成片的民居,甚至连每一条街道都画得十分清晰。
“为今之计,务必得在城门口不远处设置防线,利用箭阵斩断大绥士兵深入的可能。”
他握起笔,在舆图的某处画了个圈,修长的指尖落在其上:“这个地方,就是首选。”
从汴都而来的公子哥儿自然也有疑问,并没有尽信他的话。
某个穿着黄衣的男子质问道:“小侯爷为何确定这个位置能将敌军拦下来?”
“经验。”他淡淡回。
“小侯爷连战场也没上过,何来的经验?怕是连兵书也没看过吧!”黄衣男子继续道。
“依照兵书所言,这个位置不妥!选择拦截点应该要有制高点。这个位置视野太宽阔,我们的人会被当成箭靶的!”
他目光落在舆图上,伸手指了某个位置:“这个位置不比小侯爷的位置好?”
这一句话,自然引起了众人的讨论。
确实,这一战关乎黑城的存亡,容不得一丝疏忽。
黄衣男子所言非虚。
若是正规军队打仗选择制高点无可厚非,可他们是连最基本的作战经验都没有的士兵,甚至可以说是百姓。
如何能用兵书所言的方法将他们与众不同的能力束缚住。
因地制宜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苏珩放下手中的狼毫,指关节轻轻叩了几下桌面,才抬头道。
“你说的没错。若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选择这个位置是绝佳的。但如今我们人手不够,若是形成了合围之势,我们只有挨打的份,所以这个位置绝不能选。”
“鉴于黑城百姓有一个本领是大绥士兵没有的。那就是他们能熟知每一条街巷的位置。若是选择了制高点,这个能力便无用武之地了。”
“再说了,大绥士兵的队伍是散的,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诱敌深入到巷子里,将他们分散剿灭。”
在场的人虽然没打过仗,但也不是傻子。
苏珩究竟是不是胡言乱语,也心知肚明。
他能一针见血,道出问题的关键。
一时间,众人的质疑声也少了很多。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