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刻意疏远,也没有刻意用某些举动吸引江夏的注意,只是她一进屋,就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呆滞的目光着实吓人。
无论江夏说什么,他都用不耐烦的语气回怼;无论江夏怎么安慰,他都时时刻刻传达着自暴自弃的思想,将自己比作将死之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正如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一样,这一世的江夏不再关注程羽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成了江夏偶尔抱怨的谈资,成了她茶余饭后的笑料。
冉奕也如期而至,他用手背上布满疤痕的右手扒开了门,他带着平安夜车祸案当晚的资料,狡黠地威胁道。
“真相还是股份,你只能选其一。”
程羽冷静地翻阅着证据,冉奕起初的笔记十分工整,但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他的字迹也变得愈发潦草。
“冉奕,没想到你也是个性情中人。”程羽还没看完,就合上了资料交回他手中。
“什么意思?”冉奕微微皱眉,程羽却用放声大笑回应。
“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手写的这份资料里,一笔一划都饱含着你的情感,越是接近真相,你的情绪也愈发激动,我想,既然你也愿意了解事情的真相,不如将它公之于众,何必用它来威胁我呢?”
“你...”冉奕一时语塞,他不明白为什么程羽一改执着的心态,反倒不关心他妻女的下落了。
冉奕:“我想给她们留些体面。”
程羽:“好呀,我也想给她们留些体面,意外事故无妄之灾,让我的妻女死得明白才是真正的体面吧,难不成——你还另有所图?”
“少说废话!”程羽的话精准地刺激了冉奕的痛点,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怒斥道。
“认清楚现实吧程羽,你现在是落魄的重症病人,和阶下囚没什么区别,别再做呼风唤雨的少爷梦了,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是我,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是是是。”程羽哂笑:“我愿意交出那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全额交到你手上,你呢?愿意把所谓的真相给我瞅一眼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只要你不是凶手,即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必刁难我这个将死之人呢?”
“好吧...”冉奕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处心积虑了许久,自以为是程羽和外界沟通的唯一渠道,徐寅的内部消息、林源和方玲雅的联盟,刘梓晴给他使用的特殊药物,冉奕手上还有足够多的信息,不差这一个真相。
然而就在程羽再次接过牛皮纸袋的刹那,他猛地将它撕开,如同歇斯底里的宣泄般,程羽用尽浑身力气,将里面十几张纸撕得粉碎。
做完这些,他才微笑着回过头,望着冉奕。
“好了,现在你想要的体面达到了。”
“你...什么意思?”冉奕不解。“这不是你日思夜想的妻女遇害的真相吗?”
“因为我信任你。”程羽用无比平静的语气回答。
“你是我的私人侦探,如果你能调查到真相,并在记录时能够与我共情,就意味着她们没有白死,我想,你既然了解了真相,一定会就此罢休,我这副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做更多的事了,报警立案调查之类的事,也全权交给你负责吧...”
冉奕在心底冷笑,没错我的确会将此案追究到底,但抱歉啊,要报复的名单里也有你的名字。
程羽见冉奕虽然答应着,但还是盯着他手中的碎纸屑看。
“还是不放心吗?那我就让它彻底消失吧。”
说着,他竟张大了嘴,拼了命地把碎纸片往嘴里送,眼见程羽越吃越起劲儿,不仅露出满意的笑容,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咕噜声,冉奕觉得这人一定是真疯了,生怕他噎死了给自己招惹是非,于是匆忙离去。
他自以为计划得很周全,在得知刘梓晴通过摄像头监视程羽后,他自学了三个月的电脑,生生学会了如何破解和入侵和谐医院的网络系统,在当晚,他仅仅是扣动一个按钮,就让绝大部分摄像头失灵,只留下三楼走廊正对着310病房门口的一个摄像头,供他随时观察。
门外的江夏见冉奕走了,好奇地探头往里望,却被程羽“嘭”的一声,无情地关上了门。
“滚!谁都别来烦我。”
终于清静了以后,程羽才吐出那些他吃下去的纸,将里面的牛皮纸搜集起来,攒成一坨,和这些碎纸屑一并塞到了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里。
他知道,冉奕肯定想放长线钓大鱼,因此不可能在近几天动手,刘梓晴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肯定也不会贸然行动,至于徐寅更是连他还活着都不知道,就更不用提了,因此,当晚将江夏锁在住院部内,伪造出蓄意谋杀现场的人,只能是他的宿主——程羽。
晚饭时,程羽偷偷尾随送餐的餐车,在紫菜汤里放了很多安眠药,保证当晚其他房间的病人不会发出任何动静。
入夜后,程羽先趁着江夏出来点名,偷走了她的小笼包;又趁着江夏在值班室内摸鱼看电视剧的功夫,悄悄溜进库房偷了一把链锁,他刚想锁上一层的大门,却不巧撞上从楼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