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在满朝文武眼中,新登基的皇帝,便是这样一个存在。
登基那日闹出的笑话自不必说,之后的每一日,都有无数道荒唐离谱的诏令从天子宫殿发出。
为什么不是朝堂?
笑话,新皇压根就不上朝!
他心情好了,将大臣们召集到一起,说几个自己的突发奇想。
诸如在半空中给他建造一座摘星殿供他与神仙一起赏月,在皇宫中修建一座温房将江南所有奇珍异宝都移入其中供他赏玩,每日送一位大臣的千金入宫给他侍寝天亮再送出宫的荒唐提议。
他心情不好了,便会开始翻旧账。
谁曾在宫中见到他时没有行礼,对上不敬,本人凌迟处死,家中男子全部死刑,女子全部流放,家产全部用来给他建造新宫室。
谁曾与他的母亲有怨,在他舅家被抄家时落井下石,残害忠良,那就跟他的舅家一个下场好了!
谁在登基仪式上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不以正眼看待,既然一双眼睛留着无用,那就直接剜了喂狗好了,不止本人,就连他家族所有人,亲眷长辈,仆从护卫,也尽数都被剜去了眼睛。
一夜之间,长安城便多出了数百个瞎子。
不单单是朝臣世家,就连普通百姓,家中男子都被征调去修宫室了,妇女不论年龄,只要样貌身材姣好,都要跟那些大臣之女一样,按照序号入宫侍寝。
至于她们是否早有婚配,有无儿女,他们的父兄儿子是否在战场拼命,这就不是新皇所关心的事情了。
但有一点,一旦这些女子有所不从,违抗圣令,将侍奉天子当作是耻辱之事,那她与她的家人亲眷,皆会遭受灭顶之灾。
是日,一德高望重的老儒在家中孙女的尸体被送回来之后,他穿戴好衣冠,一把火点燃了孙女的尸身,而后只身一人来到了皇宫前,当着无数围观百姓与宫门守卫的面,仰天长叹。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新皇便是那个为祸天下的妖孽啊!这样的国家如何不亡,如何不亡啊!”
说罢,不等守卫动手,他便自己拔出腰间佩剑,毫不犹豫地割断了自己的脖颈。
守卫们面无表情地拖走了老儒的尸体,围观的百姓们顶着一张张麻木的躯体,麻木的离开了现场。
在人群中,有一身材佝偻拄着拐杖的老者面色沉痛的看了眼老者被拖走的背影,而后绝决地转身,毅然决然地去往了他本该去的地方。
在老者不远处,一个满脸病容打扮的青年绕开人群来到了偏僻无人的巷子,摘下脸上的伪装,赫然露出一张清瘦却野心勃勃的脸。
“公子,王爷已去了北方,我们接下来如何?”
护卫这般问道。
年轻公子眯了眯眼,缓缓留下两个字,“弑君。”
一回生两回熟。
同样的事情,做的多了,也就得心应手了。
下达了命令后,钟行便又来到了他藏身的不知道第几窟,换了一身宫人的装扮后,与其他卧底在宫中的北地兵一起,随着外出采买的人员一起,正大光明的进入了皇宫之中。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更遑论此时的长安城此时的皇宫早就已经四面透风了。
新皇在第三日得知了宫门口发生的事情。
他怒不可遏,先是命人杀死了当日在宫门口值守的所有守卫,若非这些人玩忽职守,给了那老儒说话的机会,那老儒又如何能够信口雌黄,污蔑天子!
随后,又派人四处搜寻当日围观百姓,无论他们有无传播当日所看到的一切,全部就地格杀,不留活口。
一场屠杀,就此发生。
长安城再次血流成河。
周进率领一众大臣入宫觐见时,脚上的靴子都被地上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他们走到哪,便在哪儿留下一个红色的脚印,仿佛冤死之人不愿意离开一般。
到了宫门口,有大臣突然摔倒在了地上。
“周大人,卑职,卑职身体有恙,恐传染陛下,可否容卑职留在宫外候旨?”
听闻此言,众人心中已经了然。
这哪儿是身体有恙,分明是被吓破了胆,唯恐竖着入宫横着出来。
可话又说回来,事到如今,谁又不怕呢?
同朝为官数载,他们或许政见不同,立场不同,为了各自的利益曾无数次想将对方置于死地,可眼下看着往日高贵不可一世的同僚用如此潦草的手段装病,他们心中却生不出半点嘲笑之意。
嘲笑什么呢?
嘲笑他胆子小?还是嘲笑他的伪装技巧太过拙劣?
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今日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