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那不就是我们这里到汕头的时间吗?那这样说起来,香港也不远呢!少杰为何这么多年不回来看看父母呢?”钦民老婆半信半疑地提出质问。
“少杰去香港是偷渡去的,必须留港七年才是香港市民,才可以申请回乡证。没有回乡证,是回不来的。”全嫂的后门对着书斋,以前没事喜欢端着饭碗往书斋凑热闹,听到不少消息。
“原来是这样的,这就七年了?”钦民老婆感觉到自己听到少杰去香港,好像也没几年。
“说是四月底就满七年了,申请好回乡证,可以回来了。”全嫂把在书斋听来的,告诉了她们。
“唉,明婶也不知道有没福气等到少杰回来,我听我公公说,她现在就是吊着一口气了。”阿华哽咽着说。
明婶为人正直,又和气善良,与世无争,在一村的口碑非常不错。
“她是不是在等少杰呢?”钦民老婆问。
“有可能啊,我娘家奶奶就是,等我参军的叔叔回来见最后一面,才咽了气。”阿华感觉到钦民老婆说的有可能。
“是有这样的说法,她想见的人还没到,那口气就吊着不咽,想见的人来了,她自然就咽气了。”全嫂说。
几个女人边洗衣服,边聊明叔家的事。
少凯和伍灵跑进了书斋,看到了父亲坐在葡萄架下抽烟,妈妈和两个堂姐在厨房忙碌着做早餐。
他们打过了招呼,放下了手里的行李,冲进了明婶的屋里。
明叔坐在床边,使劲地搓着明婶的手,眼底的悲伤,溢满了整间屋子。
躺在床上的明婶,脸色惨白,没有半丝血色。
她的脸颊,只有一层皮裹着骨头,没有半点肉。
她的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空洞得看不到底。
少凯和伍灵走近床前,哽咽地喊着:大姆。
听到有年轻人的声音,明婶努力地移过眼珠,扫了少凯和伍灵一眼。
看到不是少杰,眼底没有半点颜色,无神地盯着他们。
伍灵的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噼噼啪啪地掉在地下。
少凯坐在床上,牵住了明婶一直被明叔搓着的那只手。
犹如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烫得少凯打了一个冷颤。
他两只手把明婶那只如枯骨一般的手捂在手心里,反复地搓。
这次无论他怎么用力怎么搓,明婶的手,始终没有发热。
少凯一边搓,一边任凭眼泪滴滴哒哒地滴在明婶的被子上。
“都出来吃早饭了。”外面传来了大堂姐秀华的声音。
伍灵看了看憔悴的明叔,轻声地说:“大老伯,你先去吃饭,让我们陪陪大老姆。”
明叔看到少凯伤心地哭着,他也很想哭,可又不想在老婆面前流泪。
正好伍灵让他出去吃饭,他哽咽着说:“好,你们陪陪你老姆。”
明叔说完,退出了房间。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顿时涕泗滂沱。
他扶住门框,蹲了下去,哭得不能自已。
两个女儿看到父亲伤心欲绝,也都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光叔也是默默地流泪,光婶却早已泪流成河。
不一会,蔡医生来了。
他进房帮明婶打了脉,出来叮嘱光叔:今晚一定要守夜,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
光叔听完蔡医生的话,顿时身子一软,摔坐在地上。
蔡医生把光叔扶起来说:“光兄,连你也这样,那等会真的有事就麻烦了,你一定要坚强。”
光叔老泪纵横,他低声地抽咽着,不敢让房里的哥嫂听到。
“本来是应该气绝了,她有一股信念在支撑。如果今晚撑过去了,估计少杰明天到,她就要走了。”蔡医生继续跟光叔说。
光叔仰天长叹,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少凯昨晚开了一夜的车,明天还要去机场接少杰,所以今晚是光叔、明叔和两个女婿、还有族里的几个堂亲守夜。
葡萄架下被拉起了两盏灯泡,搭起了塑料棚,棚下放了一张八仙桌。
守夜的堂亲兄弟都围在外面的八仙桌,喝茶抽烟。
房里是明叔,光叔和俩女婿。
他们坐在明婶的床边,明婶闭着眼睛,气若游丝。
明叔始终握紧明婶的手,不时用手摸摸明婶那瘦骨嶙峋的脸颊。
两个女儿在少杰的房里睡,整夜两人都心惊胆跳,好像书斋里到处都有阴魂在走动。
她们紧紧着抱在一起,不敢闭上眼睛。
光婶今晚也睡得特别不踏实,她也感觉到,空气里有一股阴暗的气息。
伍灵和少凯昨晚一个开车,一个坐车,都累得一躺下便呼呼大睡起来。
葡萄架下的堂亲们,一边喝茶抽烟,一边聊着奇闻。
屋里的气氛相当压抑,屋外的气氛,却是有点活跃。
两个不同的空间,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屋里的人,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们都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