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公馆的主宅是一幢非常有年头的古建筑,飞檐雕廊屏风挂毯,无一物件不透着历史长河吹来的风。
这些物件,都曾是颜家历代人物出于兴趣或是他人送礼得来的。
时不时的,都会有文物研究和历史研究的相关学者教授申请来参观参观。
桑坦之前只听闻过,因为他出生的时候,颜家已经迁居去了海外,所有往日辉煌都在口耳相传中。
直到今天入得其中,才明白底蕴这个东西,每增长一年,差出去的层次都无法估量言语。
难怪,这片地界重建又规划了那么多次,连市委大院都翻新过不知多少次,唯独这间公馆不动如松。
松林公馆,这名字起的真好。
鞋跟轻轻敲击地板的声音有节奏的自二楼传来,像是独奏的篇章,勾起怅惘愁思。
桑坦心脏陡然漏跳,年过半百却如少年郎一般张慌无措,他转身,屏息中看向了自二楼而来的身影上。
岁月静好,那是他所有的岁月静好。
这一刻,就好像时光逆流,回到了他们在图书馆初见的日子。她也是一袭米白色旗袍,侧边开叉到小腿,贤淑婉约,温柔雅致。
“茹茹。”
好久未唤出口的称呼竟有些涩口,好像岁月拿锉刀反复打磨过一般,哪怕只唤出口一次,心间也被扯出血淋淋的口子。
相比较于桑坦的激动,黎茹的情绪倒是始终冷静自持。
她走到客厅单人沙发前,右手手臂平举示意,“我们坐下说吧。”
女人太冷静了,冷静的好像他不再那么的重要,这个认知让桑坦的大脑几乎停摆,忘了此行的根本目的。
桑坦的两只手下意识的搓动,“茹茹,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好多了吗?”
黎茹看着桑坦,目光描摹落在男人也见了岁月痕迹的模样上,当年若纯白月光漫入她心房的少年郎,岁月虽然没放过他,却依然优待于他,让她仍旧能从他的身上看见旧时心动所在。
“我很好,糖糖把我照顾的很好。”黎茹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声音如常。
桑坦面露苦涩笑意,“是,你生了个好女儿,她很优秀。”默了默,“其实我一直想去看你的,我不知道林如娇背着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们母女的事。茹茹,你知道的,我当初继承家业是母亲逼迫的,好多事情我都不懂,只能全力以赴。是我,忽略了你们母女,才让你们经历了那么多。我有错!”
若是少女情动,黎茹会把桑坦所有的言行都打上一层柔光滤镜,她本就是喜欢为人着想的性子,也不够强势独立,所以她不需要桑坦来忽悠她,来洗脑她,她就会把这些都消化了,都接受了。
可到底,岁月还是给她敲了警钟的。
眼盲心瞎,有过一次就好了,她不能再牵累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一起委屈。
“桑坦。”黎茹也好久没唤过这个名字了,连提起都不曾,最近这两年更是连梦都没再梦到过,“成年人了,又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还扯这块遮羞布呢?”
桑坦第一次见黎茹说话这么直接,直接的让人很不舒服,“茹——”
黎茹打断,“被迫继承家业,当年我也是这样以为的,后来我才知道,我错的离谱。桑坦,扮猪吃虎没有人玩的比你还好。你与其说被你母亲逼迫,还不如说你蓄谋已久,韬光养晦,暗度陈仓,不择手段。”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我真挺庆幸我生的是个女儿的,如果我真生了个儿子,真不晓得你会利用他做多少事。你千万别跟我说亲生的,血缘关系之类的,糖糖也是,你也没少利用她,伤害她。”
“我没想的。”桑坦辩解,急切的辩解,“茹茹,我真的没想伤害我们的孩子。当初把她领回桑家时我真的有交代过的,可我确实...但那不是我的本意啊!”
提起当年事,黎茹的情绪明显不对,她右手握拳抵在了身前,唇上血色退了不少。
当年的事,归根结底还是她这个当妈的不好。
若不是她打了自己的孩子,若不是她差点打死自己的孩子,桑楠也不至于被送回桑家,又去经历这一切。
都是她的错!
桑楠一直藏身在二楼,一看黎茹情况不对就想冲下去。
可才起身就被男人给抱了个满怀。
桑楠一怔,下意识的先问出口,“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问完,才想起楼下的黎茹,“你先放开我,我妈妈情况不对,我得下去。”
“没事的。”陆渊峙抱着怀里的女人,哄孩子一样的慢悠悠的晃了晃,大掌落在她的后颈处,“早上的检查报告我亲自看过了,放心吧。”
桑楠被男人的气息包裹,又被像小孩子一样的哄,整个人从里到外的都乖软了下来,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可我看我妈的情绪不太好。”
“她也有自己要去消化和适应的事啊。”陆渊峙捧着桑楠的脸蛋,让女人仰起头看向自己,“他们之间的事,只能他们自己去解决,有些话,也只能他们自己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