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一途,练心固然重要,但名师也是不可或缺的。如无师承,莫说登堂入室,怕是连初窥门径都做不到。”
顺着杨书记的思路恭维了几句,日扎罗加看似感慨的,补充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道理是没错,毕竟每个初学者,也是从临摹前人佳作开始的。哪怕再有天赋,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嘛。”
杨书记不置可否,这时还没感觉到某人话语中,‘内含的深意’。
“所以我一直都想寻一名师,助我更上一层楼,在有生之年望一望那‘书法的至高之境’。”
日扎罗加站起身来,双手恭敬的端起桌旁茶壶,往杨书记的茶杯之中略添热茶。
“小日......倒是好学。”
“杨老过奖,实在是您的气度与学识,让我心生向往。”
品着日扎罗加恭谨的姿态,杨书记手指轻点茶桌。他此时已经有点回过味来了,心中泛起一丝警惕。在官场浸淫了大半辈子的杨瑞琦,深知一个道理,没有无缘无故的吹捧,只有暗藏其中的诉求。
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往往都会沉不住气,直言快语过早暴露自己的需求,把主动权交给别人的心情。而成熟稳重的老江湖,会懂得充分利用语言的艺术,让人不知不觉的落入精心编织的‘陷阱’。
日扎罗加,是想要跟他攀上关系。
“我记得......你好像跟王泽,走得挺近?”
杨书记端起茶杯,也不急着入嘴,轻吹茶沫,淡然问道。
“王特首掌事众多,藏区商务也在其管辖之下。不过是恰好在一些公务正式场合,有过些许问询交流,私下并无往来。”
日扎罗加的回答,让杨书记有些意外。
在藏区政界之中,派系林立繁杂,不过大体也可分为三大派系。以藏区特首江伟华为领军的官方代言派、副首王泽的少壮发展派、以及他藏区书记杨瑞琦的保守派。
江伟华为四年一届的空降领导,任期之内如无大错即可高升转调。名义上是藏区的第一负责人,实际就是来镀金过渡的,从不参与权力斗争。
杨瑞琦作为土生土长的藏人,早年也是锐意进取,梦想着凭一己之力驱散藏区阴霾。可惜时机不对,屡次被现实挫败,消磨了锐气与理想。
晚年虽是靠着岳父家的关系,步步高升,终至藏区书记一职。但政治生涯也已到顶,浑浑噩噩了却残生,不问世事。
王泽是从底层靠着政绩,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实干家’,政务一肩挑起,成绩有目共睹。政治天赋和领导才华皆是上选,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虽然近几年与某些人走得太近,民间传言已被腐蚀,有黑恶保护伞的嫌疑。但政绩摆在那,加上早年树立起的形象,位置还很牢固。
平民百姓或许不能肯定幕后之人是哪位,但到了杨瑞琦这个层次,日扎罗加与王泽有什么‘内幕’,不过是心照不宣的事实罢了。
“哦?杰布兄在世之时,可没少跟我提起......你跟王泽‘瞎混’的事。”
杨书记将茶碗盖下,一口没喝弃至茶桌,言语之中略带不满。
虽然和日扎罗加平日没什么往来,但杨瑞琦与日扎罗加的父亲——日扎杰布,乃是多年旧识。这也是为什么,日扎罗加能够‘有资格’与杨瑞琦相坐品茗的原因。
不管此时日扎罗加是因为什么,急于撇清与王泽的关系。但这睁眼说瞎话的态度,显然已经有些触怒了杨瑞琦。
“那时不是年少无知嘛,一时被‘表面的辉煌’所迷。现在看来他王泽所做的那些微末成就,与多年勤恳于政不显于人,却实打实为藏区稳定和谐,立下不世之功的杨叔叔您比起来,不值一提。”
日扎罗加弯腰俯首,双手捧起茶杯,递到了杨瑞琦的身前。随后打蛇随上棍,不仅趁机在称呼上拉近了与杨瑞琦的距离,还踩低捧高,极尽奉承。
杨瑞琦眉眼微张,心火稍息,将茶盏接下轻抿一口,说道:
“你小子......”
“老杨,有人拜访。”
岂料杨瑞琦话未说全,一声软语由客厅飘然而至。
杨夫人莲步轻移,缓缓走来。先是对日扎罗加点头示歉,然后转头对杨瑞琦继续说道:
“萨迦寺的人在门外想要拜访,要见吗?”
“平日门可罗雀,都没人想起我这老头,今天扎堆来访......有趣。小日,一起见见?”
本来还有些疑惑,可当眼角无意间瞥见,日扎罗加听清来人时,那微不可察的瞳孔收缩。杨瑞琦嘴角升起一丝玩味,假意询问起他的意见。
“自无不可,杨叔叔这是您家,客随主便。”
日扎罗加可没有那么不识抬举,见不见又不是他说了算。至于时轮金刚会不会坏他好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见机行事了。
......
进藏高速公路上,十几辆警车排成一列,封锁了道路的通行。
警车之后,一片被牦牛群踩踏过的废墟映入眼帘,一辆彻底变形的‘轿车’瘫窝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