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九天台中央燔炉檀香燃烧,烟雾缭绕,随着肃穆而缓慢的第一通大鼓敲响,魔界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和各司执事官员各就各位,做好准备。
“咚咚咚!”第二通大鼓威武敲响。
身着玄黑金乌朝服的魔神皇驾临九天台,他将长袖往身后一甩,衣袍伴随着风声“猎猎”作响。他负手而立,双目犹如两个煌煌烈日,叫人不能直视。
此时大乐起,仪仗旌旗招展,庄严肃穆,魔神皇在紫烟缭绕的九天台临朝升座,大乐即止,一片肃静。
一声响彻云霄的龙鸣自上空传来,众人仰头望去只见两条黑龙拉着一顶华丽轿撵破云而出。
轿中端坐一个身影,不见容貌,只见一双修长的腿十分抢眼。
此时,大乐再起,百官跪拜。最靠近魔神皇皇位的位置上站着一名青衫女子,她长发未束,抬眸平静盯着轿撵,亦可以说是盯着轿中之人。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轿门上,轻轻握住,俯身从轿中走了出来。
银发、紫瞳、不苟言笑的神情让他看起来越发冷峻,颀长的身形在苍黑色衣袍的衬托下显得精壮有力。
他踏空走下,继而走向魔神皇,魔神皇遂起身接过身旁早已准备好的头冠亲自为他戴上。
魔神皇:“华冠既戴,非断头不可弃。”
月桉:“华冠既戴,非断头不可弃。”
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礼毕!”
“鞠躬,拜!”百官群臣鞠躬,行四拜之礼,平身后乐止。
自此后,他便要以另一个身份长存。
“你可知华冠既戴,非断头不可弃是何意义?”魔神皇问月桉。
月桉:“这份殊荣直至身死魂灭,责任亦如是。”
魔神皇勾了勾唇,道:“不错。”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一道倩影走向二人,道:“卿玉,好久不见。”
魔神皇看向说话之人,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敢直呼他名讳的天上地下可没几个。
“阴九琰。”
阴九琰信步走向二人,略过月桉,看着魔神皇,道:“跟你借个人。”
魔神皇笑道:“要借多久?”
阴九琰:“自然是越久越好。”
魔神皇意味深长地在月桉和阴九琰身上扫视一眼,转身离开,道:“可。”
月桉望着阴九琰,正色道:“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阴九琰点头,“确实有些棘手,我需要你。”
月桉:“好。”
阴九琰将三百年间白袍教的发展从头到尾仔细给月桉讲了一遍。
月桉:“依琰儿所言,操控白袍教的背后之人极有可能是荼靡。”
阴九琰点头,道:“我也是这样猜想的,不过我发现有一点很奇怪。”
月桉:“什么?”
阴九琰:“三日前上尧曾捧着万民书来见我,我发现那竹简竟然是用千年灵竹所制,书写所用的笔墨也是凤血。”
“这两样东西都是极为珍贵的,所以我怀疑这万民书所代表的是豪绅的利益,与冥界平民无关。”
月桉认同道:“不错。”
“修建高塔费时费财,平民不可能承担得起。”
阴九琰:“我看不懂荼靡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想以教徒渗透、瓦解幽冥界内部组织?可这对那些教徒又有什么好处?”
月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白袍教既听命于荼靡,定然是荼靡许诺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而那样东西又是你绝对给不了他们的。”
阴九琰眉头微蹙,道:“有什么是她荼靡有而本帝没有的?”
月桉嘴角勾起一抹笑来,道:“琰儿仔细想想,虽不至于显而易见,不过只要剥开外壳,就能看到藏在外壳里真正的秘密。”
阴九琰略有思索,道:“秘密?也就是说他们高喊的自由只是噱头,真正的目的另有其他?”
月桉:“琰儿果然聪明。”
“琰儿可还记得三万年前的冥界是怎样的?”
阴九琰:“弱肉强食,恃强凌弱……”
月桉:“没错,如今冥界太平、安稳。不过,那是站在平民的位置上看到的,假如琰儿站在高门大族、贵官显宦的位置上看到的又会是另外一种情况。”
阴九琰顿悟,“你的意思是我所创造的太平盛世阻碍了那些人的利益?”
月桉:“嗯。你所实施的政策使得他们的利益受到严重影响,他们自然会选择拥护能提高他们利益的人上位。”
阴九琰:“我错了?”
月桉盯着阴九琰,抬手将她额前凌乱发丝理顺,风却像是故意一般,将她的发丝一次次吹乱。
阴九琰一把抓住月桉手腕,任凭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她定定看着他,问:“我做错了吗?”
月桉侧身走到阴九琰身前,道:“你没错,错的是他们,贪欲太重。”
阴九琰垂眸,别过脸,双眼酸涩难忍,温热的液体顺着两颊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