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面容冷峻的银发公子破开灵力威压,那样强劲的灵力像是一道有形的屏障轻易破碎在他身前。
他信步走向须发花白的老人,道:“何事惹得墨老如此震怒?”
墨心寒面色不悦,道:“这畜牲真是蠢如猪,笨如牛,竟敢在此捕猎!”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喉咙曾受过很严重的伤留下的后遗症。
银发公子抬手轻轻一挥,周围魔物散去,唯留墨鳞巨蟒和墨心寒还在原处。
“方才天降异象,有四道流光从天际滑落,墨老可知这是什么原因?”银发公子眼神落在地上的尸身上,只轻飘飘扫了一眼,随即收回眼神,并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墨鳞巨蟒却在下一刻衔住尸体悬于空中后,仰头将残尸吞进了腹中。
墨心寒看着墨鳞巨蟒,沧桑的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来,与方才嫌弃、愤怒的模样相比较像是换了个人。
“鳞儿知道公子最不喜血腥,看来她很喜欢公子。”察觉银发公子良久没有答复,才道:“公子方才所见应该是神石陨落,天界每位神君都有一块命格神石,每当天神遇到危险之时,对应的命格神石就会发生异动,倘若天神陨落,对应的命格神石就会降落到天神陨落之地。”
银发公子眉头稍拧,“也就是说方才有四位天神陨落了。”
墨心寒点头道:“应该是。”略有思索后又道:“不过,近来三界太平,没道理会突然出现四神同时陨落这样的迹象。”话虽如此,心中却丝毫不怀疑银发公子所言的真实性。
“墨老可愿随我一同出去?”银发公子淡声问道。
墨心寒一怔,神情有些受宠若惊,在一声叹息过后,释然般笑道:“我墨心寒在这血魔恶狱待了快千年,早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在这里我也还算有些地位,出去了却算不得什么人物,我啊,没什么出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再者,妻在此,去无所去。”
“公子若愿意,劳烦请将小女鳞儿带离此地,我墨心寒感激不尽,会永久记挂公子这份恩情,来日有用得上的地方,自当万死不辞。”
银发公子看向墨鳞巨蟒,那巨蟒也小心翼翼看着他,一对绿色竖睛左右移动,眨巴着一双硕大的眼睛,像是很期待他的回答。
银发公子收回眼神,语气平缓道:“我从不轻易许诺,我只能保证将她带出去,其他的一概不能保证。”
那巨蟒闻言,用蛇尾轻轻拍了拍墨心寒的左肩,表示自己愿意跟着他出去。
墨心寒将原本就佝偻的身子弯得更低,“多谢公子。”因为一句承诺,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些颤抖。他当然激动,几近万年,进入血魔恶狱的数不胜数,能在这地方活下去的少之又少,能出去的更是一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身前这人他十分笃定能带着鳞儿一起出去。
“只要能出去见见天光,就是一件幸事。总比永生在这瘴气中要好太多。”
“若能见太阳,谁又想活在阴霾里。”他已经习惯了黑暗,可要说爱上这样的环境是绝无可能的。来到这里的都是罪人,当然也有例外,可那样的例外仅仅只是个例罢了。银发公子是,他不是。
“既已决定,你们便好好告别吧,今日一别只怕很难有再见之日。”银发公子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无波无澜,有种让人祝摸不透的神秘感。
银发公子伸出食指往墨鳞巨蟒方向一点,一阵光芒过后,那巨蟒所在位置上只有一个眼泪汪汪的七八岁小姑娘,全然不见巨蟒踪迹。
“鳞儿,我的乖女。”墨心寒喊道。
其实仔细看,墨心寒并不是真的是个老人,只是一头白发加上破衣烂衫又佝偻着背很容易让人错觉他的年纪。
墨鳞儿像是还不习惯用脚走路,像个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跑向墨心寒,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稚童声音,估摸着是在喊爹爹。
银发公子自觉走开,这样温情的画面难免让他回想起三百多年前的某一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分别之苦,无论是这世间的哪一种情感,面对分别都是同样的无可奈何和悲伤、难过。
他记得那日,并且永远不会忘记。她拉着他的手到冥界至高点,瞰极台。她说:“我不愿看到满目疮痍,不愿看到平和变成混乱,只要我没死,只要我还在,我就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原谅我。”
他知道她的意思,若是没有这份责任她会毫不犹豫跟他走,哪怕随他到魔界。
瞰极台上的风很大,吹得眼睛生疼,她的为难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冥界就像他的第二故乡,当初他领着幽冥界将士南征北伐,收复失地,于他而言情感只深不浅。
黄昏下他们衣衫飘动,缠在一起,狂风越大只会使得他们靠得越近。
忽然,一只小手轻轻拉住银发公子的手指头,打断了他的回忆。他低头去看她,小姑娘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有些许怯意,却还是鼓足勇气望着他。
他朝墨鳞儿微微露笑,反手拉着她的小手。心想:小月亮如今也该有这么高了吧,也许会更高一些,墨鳞儿长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活,多少会有些阻滞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