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走了之后,袁尚一个人又不禁思忖了良久。
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在父母身边长大,也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人。
虽然自己是个年少懵懂、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但骨子里却并不坏,非常信奉儒家的仁、义、礼、智、信,以及温、良、恭、俭、让。
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大哥袁谭,要把兵权全部交给他,并向他承诺,要在文武百官面前宣布这件事,又怎可出尔反尔呢?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我袁尚系出名门,一向把名誉看得最重。
何为名誉?
名声和信誉。
那么自己如果对袁谭言而无信的话,便是不讲信誉!
可是如果真的把兵权都交给了袁谭,那便是中了曹操的奸计。
曹操与袁谭关系非同一般,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自己又如何能保住世子之位?
一时之间,袁尚直感到左右为难。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袁尚也开始腹鸣如鼓。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回到了家中。
刘夫人早已做好了一大桌子可口的饭菜,正等着袁尚回来吃饭。
袁尚二话不说,直接坐下来狼吞虎咽了一番。
吃饱了之后,袁尚依然是心事重重。
他又躺在了榻上,望着棚顶怔怔地发呆。
刘夫人收拾妥当,甄宓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转眼之间,屋子里只剩下刘夫人和袁尚母子二人。
刘夫人早就发现了袁尚今天有心事,一直闷闷不乐。
在一旁偷偷观察了一阵之后,刘夫人又坐在袁尚旁边,试探着问道:“老儿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不开心啊?能告诉娘吗?”
袁尚坐起身来,看了看刘夫人,一脸愁容地道:“娘,孩儿想把兵权交给大哥,可是审配又不同意,但孩儿已经答应大哥了。这可真是叫我左右为难,你说该如何是好啊?”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连忙问道:“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把兵权交给袁谭呢?那岂不是倒持泰阿,授人以柄嘛?”
“娘,孩儿在黎阳时,就答应了大哥,要把兵权交给他!所以今日大哥又来找我了,让我郑重其事地向文武百官宣布一下这件事!”袁尚郁郁地说道。
“那你为何要答应他啊?”刘夫人十分不解地问道。
这时,袁尚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哭得十分伤心,就像一个小孩子似的。
刘夫人一把搂过袁尚,心疼地安慰道:“老儿子不哭!啊!不哭!有娘在这呢!要不咱先吃两口奶,压压惊吧?”
刘夫人说着便要给袁尚喂奶。
袁尚连忙道:“娘,现在先不用,等晚上再说吧!”
由于袁尚刚吃饱饭,又有一堆烦心事,所以也根本没心思吃奶。
刘夫人点了点头,又把衣服放了下来。
袁尚哽咽着道:“孩儿去黎阳跟曹操打仗,他们都看不起孩儿!不是管我叫‘小朋友’,就是管我叫‘小甫子’,还一见我就嘻嘻哈哈的,就像大人逗小孩儿那种感觉一样。而且曹操那厮特别坏,一遇到我就往死里打,一遇到大哥就让大哥赢!孩儿实在不想再带兵打仗了,于是就想把兵权交给大哥!”
袁尚把连日来淤积在心中的苦闷,一股脑地倾诉了出来。
刘夫人这才明白袁尚为什么要把兵权交给袁谭了。
“老儿子啊,这件事你也别多想!他们管你叫‘小朋友’、‘小甫子’,那是说明人家得意你,起码说明人家不讨厌你啊!反正娘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说明你人缘好!”刘夫人鼓励道。
袁尚一听这话,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哭得也不那么伤心了。
“曹操向着袁谭,那你就更不能把兵权交给袁谭了,知道嘛!曹操一直惦记把咱们袁氏给灭了呢,袁谭这是认贼作父啊!”刘夫人又愤愤不平地说道。
袁尚感叹道:“娘,自从孩儿继承了爹的位置之后,心理压力就一直很大!当个主公实在是太难了,每天过得都不容易,还不如之前没继位的时候好呢!”
刘夫人苦笑着道:“谁活着不难啊?人活着就没有容易的!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那些所谓快乐幸福的人,往往都是强作欢颜、咽泪装欢!”
袁尚毕竟涉世未深,听得似懂非懂,好奇地问道:“娘,你为何要这么说呢?”
刘夫人叹了口气道:“老儿子,你说你爹容易吗?你爹是拿下了河北四州,可是他用了整整八年时间啊!这八年的时间里,你爹几乎都是在外面打仗,很少回家吃个团圆饭啊!后来官渡之战大败,你爹又遭受了巨大的精神打击,最后郁郁而终!”
袁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刘夫人又苦笑着道:“娘容易吗?娘本来想找个人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可为了刘氏的家族利益,娘又不得不嫁到袁家!帮你爹纳妾不说,你爹跟你二嫂通奸,娘还得帮他们放哨盯风!”
袁尚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