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高喊着“护驾!护驾!”
全副武装的将士像流水一样朝城门楼上涌过去,金吾卫正在驱赶闲杂人等,围堵在桥上看天子点灯的人争相四散,有人被挤下了桥,掉入了河里……..
全乱了,所有人都在跑,到处跑,拼命跑。
有人摔倒了,根本来不及爬起,就被人重重踩上,一个接一个,一堆接一堆,不过片刻,就被踩的吐口鲜血,奄奄一息。
明明刚才还是流光溢彩,喜气洋洋。
转眼间就成了人间炼狱,惨叫连连。
林长天都吓懵了,宋瑜也惊呆了。
他看着急匆匆赶来的五城兵马司人马,眼皮直跳。
出大事了,这场火只怕不是意外,今晚谁都别想轻易离开了。
眼睁睁看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将各个出入口都拦住,开始抓人盘查,宋瑜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灯楼的火已经没有扑灭的必要了,这种极易燃烧的东西,一旦着火根本来不及扑灭。
眼下最重要的是截断火势,不让其它灯楼和花灯烧起来。
尤其是河边树上的花灯绵延好几里,如果都烧起来,别说周围整片的房屋,就连皇城只怕都有被烧的危险。
上元灯节,皇城被烧。
这简直是天大的噩耗,会有什么后果,宋瑜连想都不敢想,只能期盼不要让火势继续蔓延。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火势还没控制住,突然一声霹雳般的巨响,将混乱打断,也带来了更大的混乱和惊恐。
林长天吓的一把抓住了宋瑜胳膊,结结巴巴问他。
“这,这是打雷了?”
宋瑜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心像被什么揪住了似的,不安到了极点。
还不等他想好要怎么回答林长天,又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轰轰轰,一连串巨响,震得所有人耳朵直嗡嗡。
宋瑜甚至感觉脚下都有些晃动,他看着西华门那边冒起的浓重灰白烟雾,跟云朵一样腾空弥漫,迅速朝他们这边扩散,莫名有种即将毁天灭地的恐惧。
这不是打雷,是爆炸。
能发出这样响动的,只可能是火药作坊。
赵信有闲谈时曾跟他提起过,京城富贵人家喜爱逢年过节放烟花爆竹,所以京城附近有不少火药作坊。
虽说朝廷对火药作坊的管控很严格,但是这个行业油水太大,就连权贵世家都眼馋。
他们不敢弄大作坊惹人注意,就在城里租个民房,弄个小作坊。
找几个工匠,做点新鲜花样的烟花,拿出去卖,一本万利,一个年节,轻轻松松赚上千两银子。
赵信有感慨的是权贵世家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
宋瑜记住的却是,如果连赵信有这个外乡人都能知道这种事,那京城里这种小作坊得有多少。
这可是火药,一点就炸的东西,在民房里弄,不怕出事吗?
现在果然出事了,这一声声巨响,会不会就是从那些火药小作坊里传出来的?
宋瑜都能想到的事,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自然也能想得到。
他们整日在街上巡逻,对那些小作坊所在的位置都心知肚明。
只是碍于开办这些小作坊的人的背后之人,都是些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不到。
可现在这个雷它爆了,还爆在了皇上面前。
他们都不敢想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继续长在脖子上,只能拼了命往事发地跑。
陪着皇上登上城楼的周正,和骑马在下方巡视的禹卫,都在拼命跑的人行列。
禹卫仗着马术好,手下开路快,跑到了最前面。
看到已经完全崩塌的房屋,禹卫的心就不断往下沉。
房顶都不见了,瓦砾砖块满地都是,这还不算什么,最头疼的是里面传来的痛苦哀嚎。
有人受伤,就可能有人死亡。
过个节,先是失火惊到了皇上,再是爆炸死伤了一堆权贵世家的亲信,他们五城兵马司会成为众矢之的,死的很惨吧。
禹卫翻身下马,艰难迈步往里走,半截房梁掉落下来,手下赶忙冲上来想要护住禹卫。
禹卫狠狠甩开手下,一脚踹开砸到面前的房梁,继续往里走。
被改成火药作坊的民房,在外墙上也做了些防火的措施,用了厚厚的石块砌起了一道围墙,试图隔开邻居。
可遇到能掀翻屋顶的爆炸,这些只能隔断烈火的石块,非但没有一点用,还成了砸坏邻居屋顶的凶器。
站在废墟中,听着四周传来的哀嚎哭喊,禹卫的头皮一阵阵发疼。
废墟中,被炸的七零八落满身是血的工匠,拼命拖着只剩一半的身体,伸长手臂向禹卫求救。
“大人,救,救救我,我,我,我不想死.…….”
禹卫看着工匠被炸断的下半身,看着随着他爬行散落出来的肠子,狠狠闭了闭眼睛,拔出长剑,给了他一个痛快。
手下见状,忍不住小声提醒,“大人,这种活口不留着做个人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