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五日,终于到了柳亭县。少了同行的伴也就没了看景的兴致,每日多出很多思考的时间。一路上,我将有关于薛家的信息细细地又在脑中过了一遍,其中一些小细节我渐渐品出了些味道。
薛定风此时人必是在柳亭无疑了,但他四十八岁寿辰为何选在柳亭就十分耐人寻味。此时,宫中局势僵持着,薛家进不了宫,拿不到圣旨,薛定风要么开动他二十万大军直`捣京`城,公开造`反,要么等待他妹子拿到圣旨,名正言顺领军进`京勤他外甥。这时他本应该坐镇边境,在军帐中唱着生日快乐歌等他妹子一记穿云箭,可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偷偷跑回柳亭过生日的操作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柳亭这个地方虽然比起汉南府离遂京更近,但此地地形险阻,不利于他挥师北上,他不可能带着他二十万家当以柳亭为据,再图北进,一条花岭江都够他头疼的,毕竟他的军`队以陆兵为主骑兵为辅。大约是因为自从柳亭封给薛定风,他一律会将各路人马送给他的贺仪送到这里来屯着的缘故?我脑补了一幅他将金银财宝香车美`人堆成一座山然后弄把龙椅坐在顶上的画面,不由得觉得好笑。
还有就是,按理说,薛定风祁凤飞两口子鹣鲽情深,过生日这样的大事老婆不应该不上心,但情报上说祁凤飞在上元节会过一个老尼姑后便决心持戒修行,在家整日焚香诵经吃斋念佛,要修够足足一百零`八日。我们离开遂京前,祁夫人一点要出门给丈夫贺寿的意思都没有,连个生日礼物都没有准备。加上乾王告诉我静虚推演的那个神秘女子的事,这两口子的感情生活很值得深究。
正思想之际,车马终于停了下来。卧在手边的小丸子伸一伸懒腰,抖抖毛,又钻入我怀中继续呼呼大睡,同行的婆子掀开帘子,扶我下了马车。这是一个两道巷,眼前一阖两开的桃花`心木门乍看不起眼,但是木门上细密的浮雕花纹和擦的锃亮的门环彰显着这家的富贵。那乔提统上前敲了敲门环,门子应声开一道`门缝,看到来者忙将两扇门栓解下,迎我们一行进门。门内早有一顶二人抬的小轿候在那里,我一看见两抬的轿子,嘴里忍不住泛酸,侧首向乔提统告了个罪,提出步行便可。他听到我这个要求,眉毛拧了拧,但也没说什么,只呵斥了轿子旁引路的小厮一句没规矩,那小厮脖子短了一下,然后忙笑嘻嘻地在前面带路。
我们跟着这小厮沿侧门一路向北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然后左拐上了一个回廊,走了没多一会儿便再左拐下回廊穿过一个八角门,眼前青松绿柏,一派英挺威严之像,又向南走了片刻,眼前一处高檐桂瓦的居所现在眼前,走到近前,从屋后绕至屋侧。小厮示意我们等待,走到屋门前向门口守门的童子耳语几句,童子便进屋去通报。
这就要直接见老板啦?我眼睛珠子转了几圈,想着过一会儿怎么应对。这五天没洗漱了,味道自是不必说,不过一旁站着味道更丰富的乔提统,倒是能帮我遮挡一二。怀中的小丸子和肩上背着的匣子忽然让我紧张起来,乾王给国公爷的信里可没有说要买一送一,忽然多个宠物出来,万一他要弄死小丸子可怎么办,还有那匣子,感觉它越来越沉,毕竟是个假货,到时候我的头若是为了它掉下来,大概也就是这么沉吧。想到这里,自己给自己逗乐了。
不一会儿,那童子从屋里出来,又向带路小厮耳语几句,那小厮快步跑来,一脸笑嘻嘻地说。
“乔统领一路辛苦了,老`爷传您进去说话。这位姑娘,舟车劳顿,您同我先去后院歇着,待老`爷得空再来拜见。”
我心里长吁一口气,向乔提统施一礼别过,便跟着带路小厮穿出那个八角门回到原来的回廊上。向北又是一阵好走,左转走了半盏茶,终于下了回廊,两扇木门洞`开着,门楣上挂着“闲云居”的牌匾,门左右木匾书“行看风起柳池皱,卧听花落雨阶前”,穿门而过,又是回廊,侧首看去,廊下春花待放,一派欣欣向荣,花丛中小桥流水,数个小池被巧妙连接在一起,水面上荷叶舒卷,其景赏心悦目。到了东厢一侧,下了回廊,进入一个小院,青砖铺道,院角背阴处从竹丈高,郁郁葱葱。屋门前一个婆子带着三个丫头拢手站立,看到我后,屈膝行礼,我颔首示意后转向那小厮。
“辛苦小哥带路了,这点心意,你拿去吃茶。”
从花岭跟来的邱大`娘手中接过两颗银瓜子递给带路小厮,这时小丸子醒了,一颗脑袋睡眼惺忪地从我怀中探出,这小厮只是呆愣了一下,依旧面色不惊笑嘻嘻地接过那银瓜子,向我们行礼后便很快不见了人影。
院子里站立的婆子看着我怀揣动物的怪样子,面皮没有绷住,脸上的褶子动了动,但依旧向我迎来,上前想要接过我的行李,我抬手拒绝。
她颇为尴尬收回手,自我介绍道:“老奴姓霍,是闲云居东厢的管事婆子,这三个丫头是巧云,喜云,茜云,今后就由老婆子我来看顾姑娘的起居。”
我点点头,从邱大`娘手里接过银瓜子袋,捏了一小把给霍婆子,她推让一二后便十分麻利地收进了自己的袖袋。
“那就烦劳霍妈妈和几位姑娘了。”
说完,我信步向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