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将这次不再犹豫了,果断弃门出击,看他瞪眼咬牙奋不顾身的样子,想怼翻尔东的决心应该比封住皮球要大。
三十米的极限冲刺和急停变向再次加速,已经让尔东感到胸口隐隐发闷。
面对冲出禁区的门将,尔东急促呼吸调整节奏,身体突然左倾,右脚同时把球拨向左脚一侧,对手吃了假动作,本能的倒地伸出右脚拦截。
尔东等的就是这一刻,左脚快速把球拨回右脚位置,利用对方出脚后出现的空档向前推球,再次发力提速摆脱。
门将徒劳的挥挥手,想抓住点什么,可是身体已经倒地,毫无办法……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所有的对手都在身后,自己的身前是空门!
尔东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急促的呼吸声,心头警觉,赶紧推射一脚,然后向一侧尽力的跳开。
是四中队长在凶狠的放铲。
下一秒,他连人带球撞进了球门后的雪堆里……
锣鼓再次喧天动地,乡中师生的欢呼声直入云霄。
最后一击,几乎耗尽了全部的体力,尔东心跳的厉害,弯下腰,双手扶膝,大口大口的喘息。
估计自己现在连三分钟也撑不下去了。
所以呢,老谋深算善解人意的校长,愉快的吹响了终场哨。
哨声还是那么怪异和不伦不类,但在乡中队员和场边观众心中,此时听来是那么的清脆和悦耳。
尔东呼了口气,穿过有些不甘心和懊恼的四中队员,小跑着迎向张开双臂大喊着朝他冲来的队友们,然后就被狂喜的八人组紧紧压在了身下。
之后又被十几只手扔向了空中,还是那种熟悉的失重的眩晕感……
所有的老师同学一次次高喊着“乌拉”,尔东知道,那是冲啊,万岁的意思。
尔东忽然觉得很放松,觉得这一切甚至有点儿不真实……直到下面的十几双手突然撤去,他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上,众人嘻嘻哈哈散开,这才算回到了现实。
校长看着他们热闹完,袖着手笑眯眯的转身走了,场边的观众们也三三两两的散去,老李用力拍了下尔东的脑袋,很高兴很满意的样子,梁斌他们在向他招手,让他赶紧回教室暖和暖和。
……四中的队长走过来,向尔东伸出手。
你好,我叫冀勇,在四中上初二。
尔东伸手握住,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道,梁岩咋没参加你们球队,他踢得很好啊。
冀勇郁闷道,他说学习更重要,踢球太浪费时间了……哎,你学习咋样?
还行吧。
以后你高中要是能考到二中,我们可以一起组个球队。
尔东笑笑,没说什么。
……哎,你刚才那个过人动作很漂亮啊,叫什么?
油炸丸子。
油炸丸子?
嗯,就叫油炸丸子,尔东笑道,你想嘛,足球像不像个肉丸子,两条腿像不像筷子,两腿左右拨球,像不像用筷子在油锅里来回拨拉丸子?
冀勇笑了起来,你说的我都想回去吃丸子汤了……两人再一次握了手。
谢绝了尔东一起回教室暖和暖和的邀请,冀勇带着队友和小姑娘们,又一次呼啸走了。
还是那么骄傲和青春奔放。
以后应该还会有交集的,冀勇同学,尔东想着,迈步朝教室走去。
定水县有举办全民冬季长跑比赛的传统,已经坚持了好些年了,一般选在十二月底或者元旦开赛。
各乡镇和中小学校也有样学样,当作一项固定的工作来做。
尔东听说今年县上冬季长跑的第一名奖励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这可算得上是大手笔了。自己小学五年级时拿了学校冬季长跑赛的第一名,也就奖励了一双白球鞋而已。
当然了,两者在比赛规模和水平上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身体在慢慢恢复中,每天早晚跑起来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就是出一身汗回家后擦洗起来比较麻烦,还是夏天爽利啊。
犹豫再三,尔东还是报名参加了伊河乡中学的冬季长跑比赛,想测试下这段时间自己的训练成果。
1983年的最后一天,晴,微风,零下二十六度,真特么的冷啊……
梁斌他们只和尔东并肩跑了不到十分钟,就按耐不住,撇下他集体往前冲了。
尔东不由苦笑,看来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慢跑养生还行,还能支撑下来,但这种比赛性质的长距离跑,如此配速就只能垫底了。
最后呼哧带喘的跑下来,还真就垫了底,等尔东回到终点时(也是起点),连记录比赛成绩的老师们都撤了。
尔东并没有觉得沮丧或者不高兴,那可是十公里啊,得了一场大病,缓了整整五个月,自己居然还能跑下来,说明身体恢复的很好。
继续坚持下去,明年冬季长跑重回三甲估计没问题。
今年的第一名奖励一双飞跃田径鞋,明年应该会更好吧。
尔东现在就开始有些期待了。
1984年,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