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双手自然垂下,眼看那位奴儿干都司之女一张脸从因激动而通红,到因无助而刷白,最后因难堪而红到发紫。
“你噤声吧。”
显金声音轻飘飘的,微微抬起下颌,用下眼白看痦子姑娘,神色平静且轻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我店里侮我的客人?”
显金并不再给痦子姑娘开口的时间:做生意以和为贵,但当老板的,在自己家客人受到欺辱时装聋作哑,那就是个孙子。
孙子只适合从爷爷手里拿压岁钱,不适合做生意。
显金手指勾了勾。
身后虎视眈眈的婆子终于抓住了痦子姑娘的手臂,大声道:“得罪了!”
接着一左一右将痦子姑娘架出了店子。
“你敢!你反了天了!可知我母亲是谁!”
“你这双手是不想要了吧!”
“滚!滚开!”
痦子姑娘的叫嚣渐渐弱化,直至全然没了声响。
不知是谁率先赞了声:“真解气!”
而后絮絮地有人小声应和:“这些宗室出身的姑娘向来不知谦卑为何物!”
“就是就是!前些年,一个快要出宗室五服的姑娘也敢骂户部胡大人的女儿穷酸!”
“也不知为何,前...”
或许是想起昭德帝如今虽退居行宫,但仍旧未曾退位,大长公主虽掌权,但始终以女殿下的名义幕后运筹,“前帝”二字便不能说出口,含糊了过去:“也不知为何前些年宗室如此横行霸道...”
为何?
为将宗室高高抬起,为一步一步削弱官员的话语权,为君王的高度集权。
这也是为何昭德帝要打压心学、抬高理学,将“君权”高高架起,自然就要洗你的脑,让你对徐姓王朝彻底臣服和听从。
历史上,明代以前的君主尚且有听谏纳谏、厚待士大夫的风骨,“君主臣奴”的观念在清演绎到了顶峰——最后的结局,倒也不冤枉。
其实从昭德帝一点一点蚕食心学流派的举动出发,显金并不太相信生理爹、逊帝、当朝逍王对其“懦质实敦”的评价——一个上位十年,一点点铺开蓝图搞高度集权的君王,是不可能担一个“懦”字的。
至于什么李阁老、内阁之争,都是推出来的障眼法罢了。
很简单的道理:你做了领导交办的事项,那么,这桩事项,究竟是你的意志,还是领导的意志?
而一个上位如此久的有野心的帝王,真的甘心偏安行宫、了此残生吗?
显金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位痦子姑娘离开的方向。
姑娘们小声地议论,显金回过神,招呼锁儿上了橙子茶和桃干茶,算赔罪:“今日扰了大家的雅兴,今日的茶水都算我的!每人另赠十张驿站卡!”
驿站卡很火。
大家笑着道谢。
有活泼一些的小小姑娘探出头:“我赌十文钱,忠武侯明日上朝必定找周国公麻烦!”
“对对对!我跟注!”
“我加十文!”
显金:?这群姑娘,赌性也很强啊!但是能不能在意一下她这个工具人的意见?
“这有啥好赌的!”
显金老怀甚慰:终于有人仗义执言了。
紧跟着那个声音又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儿吗!咱们应该赌忠武侯会不会在朝堂上打周国公!”
显金:?
“那我赌五十文,忠武侯要打一拳!”
“我赌三钱银子,忠武侯出左手,但打柱子!”
显金有些麻。
说得乔徽跟个超雄似的——上次在向北侯面前挥拳打柱,其实是得了大长公主私下授意的...
随着赌注越来越大,压赌内容越来越丰富,显金很想开盘当庄家,把这种偏财也赚了。
但因没去户部备案这种客观因素,咱不能干跟经营执照不符的生意,随即作罢。
显金一边笑一边摇头,回过头,看奴儿干都司家的姑娘并未参与讨论,而是目光灼灼却眸色晶莹地注视着她。
显金觉得这个目光有些奇怪。
和恒溪、荣小姑娘的眼神并不同:眸光很专注,但似乎带了几分探究,甚至,还有几分闪烁的深思。
奴儿干都司家的小姑娘接收到显金目光后,再抬头时,眼睫微颤,局促羞涩地扯出一个笑:“谢——谢谢您。”
显金回之一笑:“该说谢谢您才是,谢您挺身而出。”
奴儿干都司家姑娘忙摆摆手:“不不不,我笨嘴拙舌的,反倒叫她逞了威风...老板,老板姓贺是吗?”她局促地转了身:“我听她们都唤您贺老板——我刚来京师,很多事都不知道。”
显金笑着颔首:“是,我姓贺,您贵姓?”
“奉!”奴儿干都司家姑娘高声道:“我叫奉元元,因为我是家里第一个姑娘!”
显金笑着给奉元元上了一盏茶,随口寒暄道:“很好听的名字,在京师可要待很久?”
奉元元约莫是很喜欢这个问题,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约莫要待两旬,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