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在哪?”
她坐在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下巴微昂,不带一点感情的注视着正半趴在地上收拾一地狼藉的,母亲。
母亲。
这个称呼让原因觉得好笑。
她原本的计划是“可怜巴巴”的走进这间房,然后装作很后悔,尽力不要让自己笑出声来。
可这个女人万年不变的姿态惹得她只想放声大笑。
搞没搞错啊,她在树立威严给谁看?
然而原因环顾四周,在这间略显空荡的房子里,她却只看到了自己。
“哈喽,有在听我说话吗?”
她不得不压制住心底的不爽,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她的蠢货妹妹。
原由没有理她。
她的好妈妈,一如既往的,无视着她。
“你为什么要装作看不到我?”
她快要演不下了。
“出去。”原由忽然起身,指着门对她吼:“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原因脸上最后一丝刻意的笑,逐渐归为平和,然后无需过渡的切换成了她的本色。
“你不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她骄傲的说,“我只是比较像爸爸而已。”
这是原因此生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却也是她的母亲,原由,最恐惧的事情。
原由被这句话击倒了。她瘫坐在地上,泪水很快溢满眼眸,她颤抖着唇瓣,像被忽然挨了一巴掌似的表露出痛苦神色。
原因就静静的看着,心里只感到无趣。
要是父亲在就好了。
她懒散的打了哈欠。
要是父亲在,他一定会拖着原由的衣领,像拖一袋垃圾一样,把原由拽进房间里。
接着他们就会打起来。和那种无聊的家庭不一样。她的父母是那种恨不得想要杀死对方的类型。
原由会抄起房间里的台灯,衣架,任何看似尖锐,实则毫无用处的武器。而她的父亲,只需一双手。
她在年幼时,一度曾把这个场面当做比圣诞节特别节目还要好看的“实景综艺”。
她会捧着爆米花,端着一杯可乐,在原由没有武器的时候递上菜刀,在父亲准备以绞杀的形式完成这场综艺时,激动到浑身战栗,心跳加速。
而每当她的蠢货妹妹看到她这副模样后,就只会和她们的好妈妈一样,目光呆滞,恐惧到脸色发白。
她们真的好让她失望。但更多的时候,总能让她恼怒。
“我最后问你一遍。原理到底在哪?”她早没有耐心了,她真的很忙,忙于在各种混乱里享受自我。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她蹙起了眉。
“你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原因!”
“真是够了。”她翻了个白眼,“你到底什么毛病?”
原因很讨厌别人提起她所谓的小时候。那对她而言,是耻辱。
她曾被迫和母亲,妹妹,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整整一年。而那一年里,她每一天都要接受不被“公平”的对待。
那是四岁时的事情,天气很热且又近黄昏。
原由下班后把她们两姐妹叫到客厅,从包里掏出了两个苹果说:“今天你们都表现的很乖,很棒。所以一人一个。”
“为什么是一人一个?”她捧着苹果,不开心的问。
原由愣了一下,用很绝对的语气说:“这很公平,原因,不要这副表情。”
“得到苹果的标准是什么?”她语速很快,身体气到发颤,不准备给妈妈辩解的空隙。
原由被吓坏了,想要抱她,安抚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你不公平!”她指着一旁像个痴呆儿一样的蠢货妹妹,尖叫道:“凭什么她也能得到一个苹果!而我却不能得到两个。”
这就是不“公平”。
妈妈要求她们乖,听话。那就意味着,她要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可放弃也需要毅力和努力。
反观她的痴呆儿妹妹,安静,内向,不爱讲话。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天生脑袋空,从显现基因上就能看出是个证据确凿的蠢货。
而蠢货可以不需要努力,只用呆呆的等着好运降临,便可轻易瓜分属于她的那份奖励。
只有弱者,才会寄望于好运。她不是。
她靠的是努力。
我努力的抑制心中你们口中的“恶念”,那么我理所应当得到双倍的奖励。
当年她一边这么想,一边抄起苹果往痴呆儿妹妹的脸上砸,然后再像一年前的那个晚上,父亲用手掐着原由那样,她掐住了自己的妹妹脖子,差一点要了妹妹的命。
也是那天,被原由“抛弃”的父亲,找遍了整个霓虹,在神奈川的某个山旮旯里,终于找到了她们,找到了和他同族,同血脉,身为同类的她。
(二)
“小痴呆儿怎么敢逃走?”她一边擦拭枪管一边和父亲说。
有着纯种意大利血统的父亲,面无表情的用拇指抹去了脸颊